玲珑心下一惊,面上努力佯装沉稳,应声道,“是奴才侍奉的主子赏赐给奴才的。”
慕容媛冷笑一声,睨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森冷,“笑话,你当本宫没见过珍贵的宝贝?也是,这等货色的水晶和玛瑙石,就连本宫都极少见过,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明目张胆地戴在头上,本宫倒要问问,你侍奉的是哪位主子,出手如此阔绰?”
玲珑的身子顿时抖了一下,低着头,“是仙灵宫的仙妃娘娘。”
此话一出,别说是慕容媛,就连她身边的两三个宫女都变了面色,这宫里荣妃和仙妃向来不和,两人几次起冲突,原先荣妃身边侍奉的宫女也因为仙妃而被害得惨死,荣妃就是再不济那宫女,也不会对此事毫无芥蒂。
慕容媛的面色铁青了好一会,杏眼含怒,又是苏滢,如今两人分位相当,这么好的宝贝,皇上却不曾赐给过她,叫她怎能服气?
越想心中越恼火,慕容媛朝身边宫女使了眼色,那宫女一个会神,忙上前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下,喊道,“狗奴才,这等好宝贝也是你戴得起的?既然被娘娘撞见,还不识相点,拿来孝敬娘娘?”
玲珑浑身发颤,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前一片水雾蔓延,心中升起了屈辱的情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哭喊着对慕容媛道,“恕奴才直言,仙妃娘娘与荣妃娘娘分位相当,仙妃娘娘赐予奴才的东西,奴才回去以后娘娘一旦问起,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放肆!”慕容媛一掌拍在石桌上,怒目圆睁,随即冷笑一声,嘲讽地道,“据本宫所知,皇上把仙灵宫原有的侍奉宫女全部遣散,最受她仙妃重视的两个被发配至了浣衣局,另一个有些武功的也不知被皇上发落至哪去,本宫还听说前几天皇上在仙灵宫大发雷霆,至今两日还未曾再去过,以仙妃的性子,你若去报告,她必定会来找本宫闹事,本宫问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说皇上还会怎样处置仙妃?本宫过几日趣味乏了便还了,随口找个借口推脱便是,皇上到时不知道是罚仙妃多一些,还是罚本宫多些?”
见玲珑脸上顿时没了颜色,慕容媛唇角微勾,凤眸得意地转悠,手中把玩着那只粉簪,笑意达入眼底,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苏滢,本宫就是要把你的东西全都夺走,叫你再也得意不起来!
“还不滚?”慕容媛见她还不动,嫌恶地睨她一眼,身边的宫女正要上前推她,玲珑自己站了起来,朝慕容媛微微福了福身,泪上泪水还未干,咬着唇瓣离开,身影落魄,身后慕容媛发出了银铃般咯咯的笑声,一声声都打在玲珑心上,屈辱难耐。
御书房里,李公公从门外接过侍卫在宫门前截下的两个小包裹,转身进了门走到梨花木长桌前,恭敬地递向顾城深,“皇上,侍卫今早在宫门前,从睿王爷的车夫手里截下的,仙妃娘娘吩咐了玲珑送去的,还使了点小手段。”
顾城深只冷笑一声,长指一勾将包裹拆开,里面尽是些首饰玩意,长眸顿时一片郁沉,凝望着东西有些出神。
“皇上?……”
“把东西送去浣衣局,吩咐里边管事的,照看两个丫头,有任何纰漏,无需上奏,即可处死。”
他声色冷然,转眼便将眼中的情绪隐得干净,李公公思凝一会,上前躬身道,“皇上,何不把两个丫头都接回仙灵宫,娘娘想必会喜出望外呀。”
顾城深不动声色,继续拿起桌上的奏折翻看,黑瞳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光亮,片刻再次隐去。
他的小女人,性子太一根筋,把她的两个丫头现在送回来,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保不齐会又为了她们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同时慕容媛那个女人,自从自己将她位分提高,她还不见满足,她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自己迟迟不去兮颜殿,她早就坐不住了,每天装作无意守在自己可能出现的地方,精心打扮,刻意等候,现在苏滢身边的人都不在,她也就无从下手,苏滢也不会再为了几个丫头闹些无谓的事端,甚至跟自己拼命。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琐事都会为了那个小女人去考虑?
爱不爱她?这个问题在她问出之前自己从未想过,直到这两天他故意不去找那个小女人,试着过她不在身边的生活,才发现这两天以来自己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一如以往每次她不在自己身边。
他,堂堂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从未对一个女人上心至这种地步,也因为不愿再次填充后宫,因为他发现即使他嫔妃众多,他想要时时刻刻陪在身边的,只有她一个,所以宰相和群臣会对她有所忌惮,也算情有可原,历朝历代,有哪个天子不是为了巩固朝纲将臣子送上的女人纳在身边,各取所需,他独宠她一人,岂不是将他们所有升官的计划白白断送?
所以这个问题,也许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自己现在才看清,无论那个小女人忤逆自己多少次,甚至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对别的男人的感情,明明骄傲如他,可他再生气,终究会对她心软,终究对她舍不得,终究会在见她被自己欺负过后难过委屈,会为她心如刀剜。
若是被群臣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岂不是要人人自危朝纲大乱?
那也无所谓,她是他的女人,既然自己对她有了心思,那她这辈子的身与心,就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也不容许她背叛,不容许她被别人欺负,群臣再看不惯她,都只能接受她未来必定是他的皇后的事实。
一想到那个小女人的容颜,和抱在手里软软温热的触感,身子里总会没由来窜出一股欲望,顾城身自嘲地勾起嘴角,将手中已经批阅完的奏折推在一边,从椅上立身,怀着手在背后,大步跨出御书房,李公公在其身后,立即了然他前去的方向,净鞭横跨在手肘里,一张脸上会心的笑意噙满。
仙灵宫殿前自己派了侍卫看守,侍卫一见顾城深的身影,即刻跪地福礼,李公公在一旁正要高声启报,被顾城深一个抬手示意退下,李公公连忙噤了声,躬身退下。
内殿里到处没有小女人的身影,玲珑还在收拾着桌上点心的碗碟,行礼过后,恭敬出声,“皇上,娘娘人在后院。”话音才落,顾城深已经越过了她,勾起床榻边屏风上垂挂的外袍,往后院走去。
才进后院,便见苏滢坐在石椅上,桌上摆放着只只银锃光亮的手镖,她手里拿着白丝绢,神态正认真地擦拭着,一张雪白无暇的小脸上,五官恬静柔和,羽扇般的长睫微微低垂,嘴边划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头上风吹落叶,掉在她的发上,从鬓角滑落,她都丝毫未觉,模样煞是可爱。
身后被人突兀地用力抱进,熟悉的气息环绕袭来,苏滢连忙放下手里的银镖,低声道,“小心镖尖扎了手。”
顾城深听她这一句,手里环抱的动作更是紧些,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意更深,薄唇亲昵地贴着她的耳畔,得意地道,“你将朕小看了,不过看在你由衷关心朕的”
份上,朕不怪你。”
苏滢眼睫微微低垂着,脸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忍不住地暗忖起来,她还真是担心扎着了他,他要是再发怒,自己身子好不容易才好点,现在再被他蹂躏一次,只怕命都要没了。
眼前视线天旋地转,腰间被他握住一个旋转,自己已经稳稳坐在了他怀里,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他的俊脸出现在自己眼前,视线与自己平视,自己便不由得凝上,他的肌肤细致如瓷,剑眉英挺,眼眸乌黑深邃,隐隐泛着光泽,削薄的唇瓣轻抿,轮廓棱角分明,无一不张扬着优雅和矜贵的气质,她常觉得顾宇辰和楚夜都是貌美的男子,却只有在顾城深的面前,视线会轻易不自觉地撞进去。
顾城深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深厚,俊脸往前一靠,他两的脸近在咫尺,苏滢垂下眼眸,脸上的红晕微热,将目光眺回桌上闪着银色光泽的武器。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顾城深好心地提醒。
苏滢闻言转回头,他环抱着自己的手便向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苏滢这才慌忙地将手臂伸回,他竟然也不将自己箍紧。
“在练镖?”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勾人的磁性,长眸盯着她慌乱的小表情,大掌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传来温暖的热度,指尖上原先泛着的冰凉终于渐渐消退。
苏滢眼中划过一丝光芒,摇摇头,“不是,玲珑帮我收拾出来的,闲来无事,见它们染上了灰尘,将它们擦拭干净而已。”
“为何不练?”
“……没兴趣了。”思量了一会,苏滢终究说了这个借口,自己是因为被他蹂躏得再没精力练习了的实话,她总是不敢说出口的。
“朕的后院你也好久没去打理了。”
“……”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怎还会帮你打理,苏滢在心里腹诽够了,才讪讪应道,“也不喜欢了。”
“那你喜欢什么?”他很不喜欢她脸上沉静却很落寞的表情,薄唇继续在她轻吻,一手开始抚摸起她的身躯,试图唤醒她的一点反应。
他的唇瓣再次尝试贴上她的红唇时,被她巧妙地轻轻偏过了头,只吻在了她的唇角,随后淡然地开口,“看书吧。”
“为什么?”他的眉头微蹙,神色淡然,认识她这么久,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诗书琴画,她从未表现过一点喜欢。
“没文化,太可怕。”苏滢不可置否地回答道,其实她想说的只是读书能让她的心思沉静,至少也刻意让她开阔些视野,整日被他像只金丝雀般养在宫里,还要随时防备与他周旋,她近来觉得自己像是苍老了好多岁,每日的生活也更加地艰难,简直度日如年,她如何能受得了?
顾城深瞟她一眼,嘲讽地冷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嘲讽归嘲讽,还是大方地问道,“想看什么?”
苏滢脑子转悠几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浅显易懂的便好。”
顾城深有些好笑地笑出声,“那便读诗或从歌赋开始。”
苏滢听言想起在现代读的《诗经》里的一些句子,开口颂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有类似的诗集?”
下巴忽地被他轻佻地勾起,顾城深的眼神带着探寻和些许的暧昧色彩,声音低沉,“文风倒是不错,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句子,别告诉朕是你的哪位姘头写的。”
苏滢慌忙地摇头否认,想解释这样的句子可不是她的水平写得出来的,又蓦地反应若说不是她写的,她又要如何向顾城深解释,这句子原本就作者不详了,岂不是要叫他再生些无谓的误会?
思忖完,苏滢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儿时听过父亲对母亲朗诵过,便一直记着了。”
“最好别让朕在别人嘴里听到第二次!”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头一仰,含住了她鲜艳欲滴的红唇,惩罚性地轻啄一口,双手制住她的后脑,断绝她逃跑的后路,热烫的长舌窜入她的嘴里,一阵搅动,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和呓语,等她的身子渐渐瘫软下来,双手浑然不觉地勾上自己,视线都已经变得迷乱,顾城深才放开她,头抵在她的锁骨,一双黑眸染上了情欲的色彩,声音沙哑暗沉,带着惑人致命的性感,“你不知道朕有多想要你?”
他这句话明显有着意味,苏滢身子里也被他勾起了欲望,双颊红扑扑地一片,嘴里不由得轻唤起他的名字,酥麻入骨,“顾城深……”
“可太医说你的身子不好。”他蓦地说道,“朕等不了你太久,你最好乖乖听话,把身体调养恢复,否则,朕饶不了太医院那帮废物。”
一句话,即使语气还是平日那般狂妄霸道,却听得苏滢眼神错愕,脸色一寸寸地苍白下去,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竟然想不出一句话来回应,喉咙也完全噤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