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滢瞪着大大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他的话在脑海里消化几番,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刺杀是顾城深故意安排的,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他完全在虚张声势就是为了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自己带出冷宫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苏滢皱紧了双眉,有些无语地盯着顾城深,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上费心了,奴婢万谢。”苏滢一双眸子转了又转,从床上站起身来,盈盈一拜,咬字字字刻意,几乎是咬牙切齿。
顾城深知道这女人聪明,她话里的不甘和气恼他怎会听不出来,他狡猾地一笑,神色里的得意显而易见,“懂得感恩便好,你早该庆幸自己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才能让朕如此惦记上心,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从今日开始若是肯改过自新,乖乖听话,你之前的那些糊涂账,朕可以不跟你算。”
苏滢笑笑,脚下差点忍不住一脚飞踹过去,瞧瞧人家多么正气凛然,合着自个儿被他害得差点死于非命,全都是她自己作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苏滢此时此刻只想得到三个字来形容顾城深这种霸道思维,不要脸,活脱脱的不知廉耻。
“从此以后,”他又开了口,眼眸里的强硬和霸道却是要缓和了许多,身躯又往苏滢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几乎要贴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在她头上缓缓吐露,“以后,别惹麻烦。”
苏滢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顾城深又不依不饶地上前,一只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黑眸划过警告,苏滢忍不住地又在心里咒了两句,随后轻叹一声,她的脾气她还不知道,不惹麻烦太难了,如今顾城深既然铁了心要她做所谓的贴身侍女,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门外李公公已经让人备了轿子,等候着载顾城深前往金銮殿上上朝,李公公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躬身伏在顾城深的面前,声音恭敬,“皇上。”
苏滢还未彻底舒一口气将他送出门去,眼前一阵黑影晃过,苏滢一个抬头,顾城深的头颅忽地靠近自己,唇瓣紧紧地堵住自己,属于他的龙梴香气便铺天盖地地朝自己侵袭而来,她脑子里警铃大作,伸出手推堵在他的胸前,却很快被他攥住了手腕拨开,长臂将她搂在了怀里,愈加地加深这个吻,将她所有挣扎的呢喃一并吞入肚里。
顾城深的唇瓣终于从她嘴上离开的时候,苏滢身体一下瘫软下来,所幸顾城深一只长臂将她搂紧了在怀里,笑意勾上嘴角,一脸不怀好意。
“换了衣裙,月华自然会教你如何做好御前侍奉。”
他转身前脚才刚走,那名叫做月华的宫女便抬着案子上前来,“姑娘,奴婢帮您换衣裙吧。”
她的神色淡然自处,根本不理会苏滢抬着眼某望向她时流露出的求救之意,等苏滢终于无奈地低下了头,一只手主动伸上自己身上的衣襟,月华即刻上前,将崭新的衣裙摆在了床头。
苏滢在月华的帮助下,打扮整齐,梳了宫女的发妆,月华动作很快,还给她时间用过简单的早膳,两人一同出现在御书房门前时,顾城深正好下朝,在桌案前翻阅着奏折,李公公上了前,笑盈盈地看了苏滢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将苏滢带进了书房。
他手里拿着折子,状似看得出神,可七皇子顾琛坐在桌前同他说话商议事情,他也能随时应答,一字不差,苏滢还站在原地百般踌躇着不敢上去,李公公已经走在她的身前,只是他还未开口通报,顾城深已先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眸角微微一抬,望了望苏滢一眼,一旁的顾琛正说着话,注意他视线的改变,顺直着也望向苏滢,一张俊美邪气的脸上顿时笑容玩味,对着苏滢,语气带了好几分的调侃,“这不是我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皇嫂吗?怎么,三哥心疼又舍不得你,这会又把你调做御前侍奉了?”
他与顾城深从小亲近,即使过了这些时间,他依旧习惯唤顾城深为三哥,顾城深也很器重他,在别人面前叫他皇上,私底下也便由着他去。
苏滢确实不敢苟合的,皇室家族,也就剩下他们,以及顾宇辰三兄弟,还有顾琴一个妹妹,顾琛与顾城深走得近,耳濡目染地素滢也看出了他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色,只有顾宇辰和顾琴还算好些,总不至于被皇室这摊浑水染得太深,如果可以,苏滢真心宁愿自己从未遇见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希望自己从未进宫,也就不会有这之后这些叫她痛苦和不堪的破事发生,自己还是在民间带着绿桃开着小铺,做个自在逍遥的甩手掌柜。
这一切,都被无情的剥夺,而那无情之人,正是顾城深,这个她这辈子视为她命里劫数的男人。
月华跟在苏滢身后,伸手轻轻在她背上碰了一下,苏滢沉吟下神,迈开步子,将手里案上的两杯茶分别放在了顾琛和顾城深的桌前,福了身,便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只候着指示。
顾琛见她那般模样,逗玩的心思又起,眼神故意睨了一眼苏滢,双手执起了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浓眉微微扭蹙,神色不满,语气正色,“这茶凉了,叫人怎么喝得下去?”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看了苏滢一眼,头向着顾琛的方向甩了甩,苏滢领神会意,连忙上前对着顾琛福了身,拿起他放下在桌前的茶杯,指尖下意识地往杯身上一碰,热烫的感觉印上指腹,苏滢挑着眸子看了一眼顾琛,见他眉眼里有着明显的得意,心下一滞,随后对他笑了笑,扶了茶杯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苏滢换了茶来,不过这次她手上多了一块手绢,包裹着茶杯将重新沏好的茶放在他桌前,笑容一脸盈盈,对他毕恭毕敬,“王爷,请用茶。”
顾琛冷哼一声,一只手才刚伸上茶杯,突地被烫得他一下收回指尖,呆滞着抬头看向苏滢,她面色倒是沉静,可顾琛一下就明白过来她这是在报复,不过苏滢毕竟小看了他,堂堂皇朝护国大将军,从小便是跟在顾城深身边一同出生入死的练家子,怎会怕她一个小女子的这点手段,他冷冷勾着唇角,掌心凝聚起一股内力,镇定自若地扶起茶杯,抿了茶,不忘赞道,“上好的八角亭龙须,只是落在你技艺不精的人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苏滢不卑不亢,始终沉稳着面色,微微赔笑着道,“王爷好舌头,奴婢佩服。”
她的笑同样怀了别的意思,顾琛一看她嘴边的笑意,又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手边的茶杯,顿时明白她是在嘲笑自己是某句话里说的某种动物不怕开水烫,以此来反驳自己对她的嘲讽和故意为难。
顾琛冷讽地嗤笑出声,眼神往不远处的顾城深望了一望,继续开口说道,“比起你明明品相与德容一般,却能引得许多人为你垂青的本领,才叫本王好生佩服。”
苏滢只觉得后背一阵汗毛竖起的不适,她拧着眸子直直盯向顾琛,神色里也是冷然,好一会才连忙地望向顾城深的方向,见他果然面色阴沉了下来,连手里的奏折都放下了,苏滢凝了凝神,只笃定着声音,毫无畏惧地面向顾琛,都顾不上了行礼,“奴婢只有一句话讲,便是问心无愧。”
书房里沉寂了一会没动静,气氛甚是尴尬,苏滢也不理会,直接转过身子,站在了李公公的身边,依旧低垂着眸不再说话,倒是李公公一脸紧张的模样。
顾城深这时候将茶杯拿起了,也喝了一口茶叶,嗓音一如常低沉而性感,“技艺不精,好好调教练习便会了,引人垂青,说明自有过人之处,老七,你逾越了。”
他的话听在人眼里,哪一个人不震惊的?特别是苏滢,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确是没有想到,顾城深会当着顾琛的面为自己辩护,甚至直截了当地职责顾琛逾越。
顾琛的神色凝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无论怎样他总是站在顾城深的角度思量问题的,他对苏滢不比他顾城深了解,而且自从夜宴之后,顾城深对苏滢处置极为严厉,又是浣衣局又是冷宫的,苏滢自己也不做解释,在旁人看来几乎是认定了苏滢的确做了对不起三哥的事了,自己会说这样的话也是为他抱不平而已,如今苏滢莫名其妙被三哥接回身边做了御前侍奉,苏滢只说了一句问心无愧,三哥的态度又明显在袒护,那自己说再多都是没用的,三哥都已经做了打算相信苏滢。
顾琛淡然地笑了一笑,“臣弟明白了。”
两人随即又开始谈论了今日早朝上的政事,苏滢这才长长地偷偷呼出一气,只是随着两人所料事宜涉及越多,苏滢终于忍不住地转眸看了看李公公,李公公和月华却始终淡定地垂眸立在一旁,仿佛没听见般,又或者他们所聊之事根本不是什么机关要事,只是普通的闲话家常。
他们不动,苏滢自然是不好乱走动的,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听得懂的生生听进去了。
苏滢从来知道顾城深性子暴力,手段残忍,却也知道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代明君,自他登基以来无论是罢黜旧制或设立新规,一条条一桩桩的改变都是实打实的惠民利国,特别在对原本朝廷中所存在十分严重的官员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现象可说是毫不留情,一旦查出所涉案官员可说下场均十分可怕,就连苏滢自己都亲眼看过了两例,凌之恒和边境王的下场可说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