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美丽城,东北远赴巴黎的卷发女人,一船又一船
——街头的钻石,洋溢的心,厌恶温柔的情人,美狄亚牌点钞机
——我们四处寻找
——假装爱情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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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 何妙然/妙妙
1
智能手机遍地都是,诺基亚铃声执着响起。
像是对着电波呐喊,hellohellohello,有做好的披萨吗?
当然。
就现在端上来。
未知号码挂断,通话记录立即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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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入夏了,玻璃大转门附近偶有客人滑入。
妙然荷叶般的薄嘴唇上涂抹着偏粉的口红,她忍不住舔了舔,干呕了一声,有股塑料味!旁边的脚尖轻轻踹她,陈歌坐在那,不安地瞄了她一眼。她们两个差不多,浓艳的妆容,运动会报幕的小孩。为什么小孩报幕要整成那样?
「工作第一步,注意仪容仪表。」
桑塔纳小方车即将转进地底停车,妙然那双不知疲倦的眼睛最后看了看外面几十层楼高的大酒店,酒店牌匾下方有星星,五颗。有人从星星下的大转门进去,远离敞亮的天空。
车熄火了,司机老林转身递来两张卡片,克数很重,上面记载着房间号码。
两个女孩左右门下车,何妙然就比桑塔纳的黑色车门高一点。她关门关得用力,转身走向电梯,陈歌小步子速速追去,她比何妙然高一个头,像只神情焦躁的猫,或许是因为裤袜上方的裙子太短,她总是对自己的穿着不自信。
「工作第二步,送餐卫生要做好,务必提前备好一次性手套,不可遗漏。」
电梯上行,一路上的行人会自动忽视她们这样的人。虽然她们一出现有些人心里就叫,嘿嘿嘿,这是不是她们!但很快,他们就如同真的瞎了,看不见了,或者忘得一干二净。何妙然靠在冷冰冰的电梯铁皮墙上,剪过的指甲捏着一个软趴趴的塑料袋子,嘴巴上的口红都要舔干净了。她不喜欢袋子里面那个东西的长相,当气球吹的话会有刺,而且很油,很滑。陈歌在宿舍里看她吹的时候,吓得龇牙咧嘴,简直是一场血腥电影。
12楼,陈歌先下,17楼,妙然再下。走廊肯定是绝对的安静和私密,路过的人虔诚得都像上帝的奴仆。陈歌摁响门铃,妙然却是抬手使劲地敲。
门都开了。人们从星星下硕大的旋转门进来,她们从地底车库进来,然后在同一个房间交汇。
“送餐。”
“送餐。”
「工作第三步,客客气气走进去,正式开始。」
“你好,我是莺歌。”陈歌将克数很重的房间卡片晃了晃,好奇地想抬头看,却始终半低着。开门的是一双年轻的光脚,大,有力,比女人还白。时髦的西装裤子自然垂下,质感超凡。他正忧郁地侧身放她进去,欢迎你,莺歌。
“是妙妙吧。”三十九岁的北方汉子刚洗好澡,裹着酒店厚实的纯白长袍,熟练又优雅,他垂眼打量着这个不到他胸口的女孩,非常礼貌。
“真好听的名字,妙妙宝贝。”
妙然用白眼恨他,鹅一样的脖子是具有攻击能力的,如同在说:不要脸。但他感到羞愧吗?不不不,花钱的人怎么会羞愧,他反而被这目光看得相当来劲,该羞也该是她们羞。
两扇门都关上了,它们厚重地、轻轻地叩合在一起,巧妙的设计,顶尖的质量。这两个男人做着很不一样的工作,有的夜晚,他们会在久鬼街的餐馆和酒吧遇上,他们喝过同一家店的咖啡,在同一时间,都堵在过同一条回易顺区的快速通道上。虽然他们前后脚都步入过同一条河流,但彼此都不相识。也许多问几个朋友,他们就有机会打个照面,如果努力突破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感,让他们彼此逼问,为什么喜欢这样做这种事?说真的,他们想得越认真就越答不出来。
星级酒店的大厅里,老林的黑皮鞋轻巧向前,只要他控制得好,就不怎么发出声音。他背着的手里卷着一本杂志,来到行人最少的阅读区,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在杂志之前,他抬头和柜台附近的一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那是这里最周到的酒店前台,穿着最得体的西装,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位前台慧眼识珠,立马就认了出来,那个在阅读区准备翻看宠物杂志的男人,肯定是酒店某位常客的司机。
他们彼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