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十四•摩咪摩咪
师灼兰2025-09-25 08:402,505

  桑隅缓缓说道,夏西一字一句的听着。

  楼阁亭台,峥嵘轩峻,堪比皇家宫苑。

  他又要在一旁给我建公主府,再建几座道场。

  以衬我这真女下凡的名头。

  我看着户部呈上来的账。

  心里直摇头,却只得由他去了。

  他给了我几颗解药,让我一直服着。

  这日他端着我濯净了的手,指甲上的白痕似渐褪了。

  “大抵到我们成婚那日,殿下的毒就解了吧。”

  他笑着道。我不答,指了指案上公文。

  “何事烦忧啊?”

  他摆了摆手。

  “不过是一群肖小罢了。”

  “既是肖小,何不除之?”

  “殿下,这些人如同那老鼠一般。”

  “自拥了兵马,龟缩一方。”

  “虽不成气候,却也难除。”

  “把他们都宣入京城,不就成了你砧板上的鱼肉?”

  “他们如此忌惮我,怎么肯轻易来!”

  我巧笑。

  “若是以本公主的名义呢?”

  他看向我,扬起眉毛,恍然。

  “原来殿下叫那道姑来演戏,是打的这个算盘!”

  他抚掌而笑。

  “好,好,就这么办。”

  我轻摇团扇。

  “还好呀,你还未将你我的婚约扬得天下皆知。”

  “是,是,殿下。”

  “待我将这些碍眼的统统宰了,就来迎娶殿下。”

  是夜,我们一同饮酒。

  最后,他遣散了舞姬,只余我们二人。

  我对他说。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

  他醉醺醺,眯着眼睛。

  把我抱在怀里,咂摸着下巴。

  “让我想想。”

  “殿下从前,最恨的是姜祐。因为殿下爱他。”

  他嘿嘿地笑。

  “现在么,最恨的应该是严某。”

  “因为殿下现在爱的正是严某。”

  我哈哈大笑,伏在案上起不了身。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我来告诉你。”

  我喉头尚余烈酒。

  “我最恨的,当然是我那父皇。”

  “昏庸无能是他,懦弱卑怯是他。”

  “自私残忍是他,刻薄寡情更是他。”

  “他呀,为君无道,为父不仁。”

  “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他似有些震惊,却又反笑。

  “殿下这大逆不道的话。”

  “我爱听!哈哈哈……。”

  我觉得好笑。他大抵觉得。

  我是在暗示他行废君篡位之事。

  可我说的,皆是出自肺腑。

  我以酒酹地。

  “唉,可惜父皇早已御驾殡天。”

  “严大人,你说说,我该如何报复他呢?”

  他瘫在椅上。

  “殿下呀,先皇于臣可是恩重如山呐!”

  “殿下说这话,叫臣无地自容啊……”

  严朔果依我之计,传各节度藩王入京觐见。

  而我命人将,严朔挟制长公主。

  欲以长公主之名,诱诸侯孤身入京而一并杀之。

  的消息暗中散播。

  我要逼他们造反。

  夏日几场淫雨过去。

  秋气便如涨洪般,一浪一浪漫上来。

  我望着妆台上那只鹘纹银钏。

  它早已被我褪下,我叫雯婵把它送去给姜祐。

  雯婵去了,回来时却仍拿着那钏儿。

  告诉我,那些狱卒不让她进去。

  “你是我身边女官,他们竟这样大胆拦你?”

  “他们说严大人几日前特意吩咐了。”

  “谁也不放,就连殿下您去了也一样。”

  我心头落上一丝阴霾。

  “几日前?特意吩咐?”

  我几乎想立时过去。定了定心。

  还是与雯婵细细说了进去大狱之法。

  叫她去看看,那地方我是再熟悉不过。

  雯婵回来的时候,迦蝶也在我身边。

  她如今有国师之名,出入宫禁无所阻碍,便常来陪我。

  雯婵面色凝重。

  “殿下,姜大人……被下了毒。”

  “被毒哑了。”

  我心中一震。

  上回我去狱中,他已经嗓音嘶哑。

  难道那时就已经……?

  可他没有告诉我。

  一重一重的幽寒漫过我的身体。

  我几乎肯定是严朔做的。

  他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不想让姜祐对我说?

  还是……我愣怔半晌。

  “他……只是哑了?”

  “是,除此之外都还是原来那样子。”

  雯婵小心翼翼地道。

  我心中升起一片氤氲的痛。

  姜祐可以死,但他怎么能……哑呢。

  他怎么可以……再也说不出来话呢。

  他……我看见他的影子。

  我听见他哑着声,最后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我心里忽然很痛。

  翌日,我收到迦蝶来书。

  叫我得空时去云章观一趟。

  我去了,她沉吟难语。

  最终说,要告诉我关于姜祐的事。

  我不解。

  “竺玉,其实我早就认识他。”

  “他过去的事,他不想叫你知道。只是……。”

  她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北凉曾有一将领乙旃氏。

  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他令虞军闻风丧胆,更令北凉世族忌惮。

  后来大虞与北凉再起冲突,他被派去作战。

  那是一场必败的战役。

  因为后方的北凉人出卖了他。

  原来昔日曾有一北凉女子,如罗氏嫁入大虞皇室。

  她的儿子此刻正统领虞军。

  她与她部族中人密谋。

  乙旃大军杀到灰漉峡。

  忽而冷镞漫天如雨,乱石尘沙俱下。

  为了保全他二十万兵马,他终于投降。

  大虞人受了他的降书。

  以礼相待,邀他入京城。

  乙旃入京后的第二天。

  二十万北凉降卒,一夕之间被虞军屠戮。

  掩杀于漉水之阴。

  自此北凉精锐尽丧,再无与大虞抗衡之力。

  如罗的儿子赢取了不世之战功。

  与此同时,北凉朝廷之上。

  乙旃因负降败军而获罪。

  他留在后方的家眷满门抄灭。

  乙旃死在大虞京都,无人过问。

  北凉贵族与大虞媾和,揽入贿赂无数。

  “那姜祐……?”

  “他是乙旃之子。”

  我怔怔瞧着迦蝶。

  良久,我吐出几字。

  “可姜祐,是害得你沦落至此的人。”

  “你……?”

  迦蝶又继续道。

  “我早就认识他。”

  “我的父亲,是当年暗害乙旃的主谋。”

  “他与如罗氏的通信,被我发现。”

  “我去告诉了乙旃的儿子。”

  “而其时我们都是少年,怎能动摇局势?”

  “于是他孤身纵马,去寻他父亲。”

  “他到得晚了,他大概只看见血腥冲天。”

  “尸骨如山,弃于原野。”

  “饥鹰恶鸱,低飞盘旋,茹血飧腐。”

  “乙旃氏二十万精兵。”

  “不是死于战斗,而是死于屠杀。”

  “我没再见过他,直到两年前。”

  “我才知道他化名姜祐,在虞都之中。”

  “我父亲后来常去虞都,纵情声色。”

  “他与你母亲也互有往来,虽不是谈情说爱。”

  “时世更易,你的母亲,我的父亲,都成了弃卒。”

  “现今,大虞式微,北凉人也重拾了野心。”

  “乙旃的名字也被重新提起。”

  “成了北凉人口中的末路英豪。”

  残蝉鸣声寒凉,风也料峭。

  迦蝶遥望着一脉苍山。

  “竺玉,我们北凉人,相信因果业报。”

  我默然听着,看香炉中一盘心字烧成了灰。

  我去了西垣库房,命人找一对鹘纹银爵。

  他们翻了半日,终于呈给我。

  多年藏于库房中不见天日,银器已然发黑。

  那纹样却栩栩如生,与那银钏上的一模一样。

  一老监调出起居注与我,颤声念。

  “平熙廿三年四月,北凉乙旃氏觐见皇上与贵妃。”

  “贵妃赐宴华琅宫,乙旃氏献银爵一对。”

  他指着那爵又说。

  “殿下,北凉蛮子不曾开化。”

  “各氏族之间风俗大异。”

  “这上头的鹘纹,是那乙旃氏家纹。”

  “只是似乎,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我踽踽独行在连绵的宫墙下。

  衰残的朱红色了无尽头。

  秋风肆虐,抽去了万物的魂灵。

  我想起来。平熙廿三年。

  哥哥在边疆平叛大胜,而后归来封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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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我要的是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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