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江河,是同学聚会的时候。
林忧其实是不想参加什么聚会的,不过阿秋觉得多跟同学保持下联络,说不定日后有能帮得上忙的关系,便拖着林忧来了。她也没想到,江河回国了,顶着重重阻碍回到这座城市,还带着他的新女友。
众人看向林忧的时候,眼神中难免多了几分讶异和同情。林忧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跟旁人聊着天,甚至还对江河和他女朋友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点体面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男人还是那样的深情,只是专注的眼神不会再投向旁人。林忧面上淡淡,却还是无法忽略他们手指上多出来的那对戒指。
曾经江河说过林忧的手指很好看,会非常耐心地帮她修剪指甲,涂指甲油、抹护手霜,动作温柔专情,他也送过她各种各样的手镯手链,只是唯独她那细长的手指上,始终不见那令她畏惧又期待的东西。
身旁的同学不知道是为了宽慰她,还是事实如此,他们低声说着,那女孩看着可比你还显老啊,那个包的logo也太大了,之类的云云。
林忧向来讨厌雌竞,心知那女孩必然有闪光之处,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暗自做了比较。
除了年轻几岁,那个女孩并不漂亮,甚至学历、谈吐都不如自己,但恰是这份普通,却好似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一样。
她甚至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最终宁愿选择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结婚?为什么明明他们相识在前、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七年半,却抵不过这短短的半年?
然而感情里有什么对错呢?如今她对江河,也不过是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带着那么一点特别。就好像看见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一件衣服,如今穿在了别人的身上,她有感慨,却也应当没有太多不舍吧。
身旁的位置空出来,自然会有新的东西填补。所以这一刻她是感激程桥的,至少她觉得与前男友相比,程桥明显更合她心意,至少她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而后程桥的到场更是给足了她面子。原来是阿秋趁着林忧去洗手间的时候,偷偷帮她回复了些有的没的,而程桥是个识趣的男人。
其实林忧并没有想过要利用一个男人撑场面,毕竟她已经过了跟前男友较劲的幼稚心态。只是在程桥将羊绒围巾披在她肩上时,林忧还是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暖意。那米色低调柔和,却带着一种价值不菲的精致。如今的同学们大抵不会直白地炫富比较,却也难免因此对她多了几分正视的意味。
然而当有同学调笑地询问两人关系时,林忧犹豫了。因为戏演得太真,她很多时候已经分辨不清程桥的心思了。何况她向来觉得,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必昭告天下,同时也给两人留足了退路。
看出林忧并没有想公开的意思,程桥也不羞恼,温和地答道:“还在追求中,要等她点头了。”
林忧只管笑着应和,与程桥轻描淡写地揭过话题。
从推杯换盏到所谓的推心置腹,整顿饭氛围其乐融融,大家都是一副好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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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的时候,江河似乎有心想跟林忧多解释几句,却碍于场合实在不太对,他始终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
林忧能体谅江河当初理性的选择,只不过发生过的事情就无法不留下痕迹。点头之交,已经是他们的最佳结局了,所以她也不欲给彼此徒添麻烦,更不想再有什么牵扯。
幸而程桥向来是个聪明的人,所以自然又迅速地将林忧带离了很可能即将抵达的尴尬。阿秋更是夸张地挥手向两人道别。怎么说呢,阿秋始终认为,林忧只是短时间内对程桥有些上头,相比之下,她更讨厌平白耽误了林忧七八年时间的江河。
看着窗外迅速远去的街景和众人,林忧的眼神有些迷离,不自觉地裹紧身上的披肩。
她设想过很多次两人再见的场景,但现在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大概是有了新人在旁吧。
回过神来,林忧才急着想要扯开那条披肩,还给程桥。虽然她不怎么认识牌子,但凭这围巾一摸上去的手感就知道价格不一般。
程桥如预料之中地拒绝了。
“留着吧……”明显看出她的犹豫,程桥不知道是误会了,还是故意为她找好充分体面的理由,“之前在意大利游学的时候看见他们手工做的,我觉得挺舒服的,所以买了两条,放心,你这条还是全新的,没人用过,所以不用介意。”
他的解释不疾不徐,让人很舒服,林忧也便没有继续矫情,心想着还点别的什么回去合适。
两人沉默片刻,程桥试探地问林忧,是不是要先送她回去。
林忧转头看着程桥,突然笑了:“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我还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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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将他们融为一体,冲刷掉所有的尘土与泥泞。
在他的面孔距离林忧还有一公分的时候,程桥忽然停住。
“忧忧,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他轻声说着,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脸上,痒痒的。
林忧明白他的意思,轻轻舔舐了一下他的唇角:“我从来都分得很清楚。”
他一直都是程桥,不是谁的替代品。
她攀上他结实的脊背,欲望之火恣意蔓延,积极地,疯狂地,肆无忌惮的。
屏住呼吸,那根弦不断绷紧,绷紧,直至攀上高峰,再高再高,在绝望之巅陷入无垠的死寂。攸忽间,“砰”地一声断裂。
雪崩一样呼啸而来、势无可挡,无数彩色的水母在她脑海里轰然爆炸,那是中毒后的眩晕,丧失意识时的空白。
一起燃烧吧燃烧吧,将整个世界都化成灰烬!
一起疯狂吧疯狂吧,让我们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好像对他的身体上了瘾,哪怕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她还是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