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按下再来一局时，两盒盘挞被举到她面前。林忧怔然抬头，就看见程桥大大的笑脸。
程桥在她眼前晃了晃：“玩手机玩傻了？”
林忧摇摇头：“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快。”感觉话有点不对味，她赶紧找补，“那么多人，你这队……”
程桥得意一笑，像极了等待夸奖的自信少年郎：“都跟你说了排不了多久吧？还不信我？”
这时他身后跟来的两名女同事似乎有些惊讶，出于女人的直觉，林忧能感觉到她们之间明显的不同，譬如那名短发女生应该是没想到突然见到另外一个陌生人，而那名卷发女生就大概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警惕。
果然，那名卷发女生非要寻根究底：“程桥，这是你们家……亲戚？不介绍一下吗？”
林忧没说什么，还是将一切交由程桥决定，她可不想坏了程桥的计划，乱了两人的分寸。
程桥突然拉起林忧的手，举起来扬了扬。
“我女朋友啊，还不明显吗？”程桥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
林忧虽然讶异，但还是迅速摆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笑着跟两人打招呼。狗血故事写多了，自己扮演起绿茶的角色倒也算得心应手。
卷发女生明显有些难以置信，倒是短发女生反应及时，笑着道了句“恭喜”。
卷发女生并不肯放弃，言辞间甚至显现出几分锐利：“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程桥回答得理直气壮而又云淡风轻：“现在你知道了，不就等于全公司都知道了？要不我还得再来个官宣？”
这话怼得，林忧都忍不住偷偷给程桥竖了个大拇指。
女生气得差点将刚买的点心丢在他身上：“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刚才谢谢你们帮忙啦，中秋快乐！”程桥牵着林忧的手，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于是那名短发女生立刻打圆场：“也谢谢你请客啦！不耽误你们了，拜拜！”她连拖带拽地把女同事拉走。
两人离开后，程桥也没有松开林忧的手，而是继续拉着林忧慢慢往回逛。
倒是林忧多看了方才两名女生一眼，忍不住问程桥：“不影响你人设吗？”
程桥笑道：“我什么人设啊？我现在就想走名花有主的深情路线，不行吗？”
林忧白了他一眼：“呸，就你还深情路线？拿我挡烂桃花吧！刚刚其实第一轮应该见好就收了，人家宁可尴尬也不愿意让你这么轻飘飘揭过，肯定是对你上了心，你这是怕自己甩不掉吧？……”
林忧喋喋不休地分析着，她没有贬低其他女生的意思，无非是在反复提醒自己，方才程桥不过是逢场作戏。只不过她的声音在程桥一脸坏笑地凑过来时，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程桥凑到林忧耳边，轻轻吐着气：“我不够深情吗？我有多深你还不知道吗？”
林忧脸色涨红，故作嫌弃地推开他，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有一种小小的雀跃在心间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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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骨头汤炖成了奶白色，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袅袅烟雾中包裹着食材的鲜香。
林忧依靠在门框上，看着程桥利落地切好玉米、胡萝卜，以及其他准备炒制的时蔬，有条不紊地将食材逐一码好，看着令人心情愉悦。
隔着白色的烟雾，林忧感觉这日子悠长，好像平凡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饿了吧？先喝碗汤垫垫肚子，马上就好。”程桥率先盛出一碗热汤，递到了林忧面前。
林忧本想拒绝，但那香气确实诱人，她用白色的汤匙搅动，油花散开，汤底清澈。在程桥期待的目光中，林忧低头尝了一口，欢喜地蹙起眼睛。
而后林忧低头小口喝着汤，像只小猫一样，柔柔舔舐，细细品味，有种难以描述的可怜可爱。
程桥突然凑到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林忧怔住。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不带任何欲念地，单纯地想要亲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可爱。”程桥语气自然，好像说着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情话。
林忧用指尖轻轻拂去可能并不存在的湿意，明明手上还有汤碗的余温，怎么感觉脸颊还是更烫些呢。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平凡的中秋。
程桥的饭菜做得可口，他甚至还特意额外做了一份榴莲炖鸡煲。虽然听上去很黑暗，但看到是用榴莲壳，林忧暗自松了口气，在程桥的再三纠缠下硬着头皮尝了尝，居然味道还不错。
饭后他们没有急着上床，只是静静依偎在阳台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晚风吹进来，带了些许凉意，可以听见不远处街道隐隐的车流声和人声。
而后他们吃了月饼和盘挞，尤其是那刚出炉不久的曲奇外皮烤制酥脆，黄油和蛋液混合的挞芯奶香浓郁。林忧并不嗜甜，但在程桥的鼓励下，还是挨个尝了一小口，程桥也不嫌弃，就着她咬下的地方再吃一口，认真品评分享着。
程桥住的楼层很高，阳台上种了很多盎然的绿植，衬得这月色无比鲜活。
林忧恍惚想起小时候，月饼在乡下是稀罕物，只有过节的时候，本地的面点作坊才会烤制，里面是最便宜的青红丝和糖冬瓜，也有伍仁等，面皮倒是放足了鸡蛋豆油和白糖，烤得香酥。那种月饼现在来看过分甜腻，可是对于一年也吃不上一口零食的村民们来说，确实难得的美味。
奶奶总是让爷爷骑车去买个十块，提前几天就摆到了供桌上，好在客人来的时候一眼看见。等过节那天，奶奶才会允许爷爷吃一块，她跟林忧一起吃一块。那时候奶奶也是这样抱着她，她吃一口，奶奶吃一口。
只是期盼的人始终没有回来，月饼没有包装，几天就风干了。奶奶咬不动硬硬的月饼，就交给林忧磨牙，直到有一年林忧换牙的阶段吧，竟然直接把牙崩掉了一颗。奶奶这才改了规矩，买回来的月饼先允许大家吃一块，放硬了之后会蒸一下再吃。
那时候她不理解这个节日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因为她的父母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回来过，她只知道等天凉了，月亮圆了，她就可以吃到甜甜的月饼了。孩子的快乐最为简单，只是那种快乐随着年岁增长，也变得愈发艰难。
现在她可以给自己买一整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只是许久没有人会再这么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吃。她想着是自己大了，不会再那么幼稚，只是当程桥圆润的指尖轻轻擦去她唇角的碎末时，她还是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涨，心里却腾起些不易察觉的暖意。
倚靠在程桥的肩头，林忧望着窗外那轮圆月，只觉得今夜这月亮分外明亮。
程桥并没有强迫她多吃，只是饭后这一口一口的甜品下来，到底还是撑到了。林忧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时完全不想动弹。
“看来至少得多运动一小时了。”林忧半是嗔怪半是玩笑道。
“那就运动一下？”程桥坏笑着，却没有急不可耐，只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去洗手间。
“我先去洗一下，碗筷先放那儿，我晚点会收拾。”程桥一面说着，一面脱下T恤，准备洗去一身的油烟汗渍，只是他这一转身，可就让林忧惊掉了下巴。那背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划痕，很难不让人想歪。
林忧忍不住吐槽：“你这……玩得有点猛啊？”
程桥愣了一下，努力转头看向后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哎呀最近练瑜伽嘛！”
眼看林忧不信，程桥立刻将瑜伽的滚轮从床底下抽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把林忧按在上面。
“你试试，很舒服的！”他的语气没有强迫，却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分享的喜悦。
林忧将信将疑地滑动身体，让滚轮在身下滚动几次，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像太过轻柔的按摩，总是差了点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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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隔两天，贝贝和阿秋就约林忧去泡汤。林忧懒懒趴在浴池边，发出舒服的叹喂声，只是那后背多少有些惨不忍睹了。细细密密的红痕在热水浸泡过后，更加明显。
“你们战况要不要这么激烈啊？”阿秋忍不住嫌弃地丢来一条毛巾。
林忧有些不好意思，又很无奈：“都说了是练瑜伽弄的，回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趁着贝贝没发现的时候赶紧盖上。此刻贝贝显然没有心情关注她们太多，手机不停震动，她一遍又一遍地挂断电话，但那副纠结的样子再明显不过了。
林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想接就接吧。”
“不接！反正他也看不上我！”贝贝的抱怨在阿秋和林忧看来，就好像闹脾气的小孩，只是她们也不好评判对错。
这回的事情倒也不复杂，贝贝和秦朗去三里屯吃饭的时候，又碰见了惯常的卖花老奶奶在极力推销玫瑰。在贝贝开口前，秦朗先一步拒绝了。贝贝其实也没打算买，但秦朗这样果决让她感觉自己竟然连一束花都不值得了。秦朗的解释自然是，节日纪念日他也没少送花，何必非要在这种坑钱的地段浪费呢，回去买就是了。
本来是件小事，两个人很快就升级到虚荣心啊消费理念上了，以及亘古不变的“他爱我就该直接付诸行动”这一无解的话题上了。于是贝贝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说是一起泡汤，其实就是来找两人大吐苦水。
其实玫瑰代表不了爱情，浪漫也算不上爱情的核心需求，但是林忧理解，恋爱中的女人总会想要被爱的证据，哪怕证明的方式幼稚又荒诞。
“不管他，今天就是姐妹聚会！一会做美容做头发、吃大餐，我请客！”贝贝的豪言壮语让阿秋和林忧又是一阵头疼。
阿秋坚持AA制，贝贝可就急了，直接放狠话：“这个钱我必须婚前全花了！不然以后更没机会花了！今天你们必须都得陪我，谁都不许放鸽子！”
林忧忍不住吐槽：“你这婚结不结得成我不知道，但你这钱肯定就没了！
贝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又叫了几个按摩师。
阿秋看了林忧一眼，林忧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可劝不动，她也是找个宣泄口，我看挺好的。”
阿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家至少有个宣泄方式。”
林忧不想再被阿秋阴阳怪气，直接摆烂地往床上一摊，让人来按摩，那热油铺开在后背上，带来阵阵灼烧感。林忧闭上眼睛，没有去注意按摩师是否有什么异样的眼光。
毕竟她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其实林忧也不是那种必须从一而终的人，她没有跟阿秋说过，在跟程桥认识之后，她也曾努力地想要寻找一个平衡点，甚至去见过两三个男人，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后来更是连社交软件的账号都彻底关闭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自觉地开始疏远其他异性，总觉得他们好像都不如他。毕竟人心里的位置有限，装不下太多人。
不知道是熏香醉人，还是按摩师的手法太好，林忧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摇摇晃晃地，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列急速的车厢内，灯光影影绰绰。她身旁的乘客都穿着黑色灰色的外套，如影子一般面容模糊。
看着一丝丝黑雾从那些人身上蔓延，慢慢缠上自己，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在她拼命努力伸出手，终于攥住那冒出来的雾气时，林忧感觉手掌一阵冰冷的疼痛，那雾气将她的手掌瞬间割裂，鲜血淋漓。她就这样死了，悄无声息，甚至来不及看清凶手的样子。
林忧蓦地惊醒，已是一身冷汗。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啊。感情里的排他性，往往会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只是那时的林忧，看到程桥，此前给自己设置的种种规矩就好像都没用了。感情里的排他性，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只是那时的林忧，一看到程桥，此前给自己设置的种种规矩就好像都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