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只一看祈明苹那得意的笑,楚奇就知道肯定有人吃里扒外了。
但他却并不打算改口。
“可我怎么听说有人拿着那些本该送给合资方的礼品跑去县里送领导了呢?”
祈明苹眼珠子转了转后,再一次得意地笑了。
“哦?是谁挪用了礼品?不像话,必须严肃处理!”
果然有内奸!
楚奇当即就板起了脸来。
“呵,这恐怕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吧?”
祈明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技艺高明的猎人,正一步步将楚奇这只笨熊引入必杀的陷阱。
这等快感,当即就令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
她潮了。
“这绝不可能!我本人购买年货都是自己掏的钱,相信祈局应该已经看到了相关信息。”
“所以,我绝不相信乡里的干部会做出这等损公肥私之事。”
“当然了,我并不排除有某些腐败分子肆意妄为,对此,我的态度是一经发现,必定严惩不贷。”
“还请祈局说出究竟是谁挪用了乡里的礼品,听好了,这不是在开玩笑!”
“假如祈局坚持不肯说的话,那,我只能现在就打电话向书记汇报,要求司法部门即刻介入。”
这特么的……就发骚了?
楚奇可不是真正的小年轻,只一看祈明苹那动作,恶心得差点当场吐了。
“……”
这剧本怎么荒腔走板了?
祈明苹原本以为能看到楚奇的惊慌失措。
却没想到楚奇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说下来,倒把她给逼到了墙角处,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了。
“书记,您好,我是楚奇,有件事要向您汇报一下……”
楚奇可没管祈明苹究竟是怎个反应,紧着就拿起了话筒,拨通了杜高山的电话,絮絮叨叨地将查账结果给道了个分明。
并强调祈明苹掌握着腐败分子的信息,却故意不肯说明。
“你让她接电话。”
杜高山可不是吃素的,电光火石间就已明了究竟该怎么配合了。
“好的。”
楚奇将话筒紧着便往前一伸,冷声道:“祈局,书记有话要跟你说。”
“啊哦。”
祈明苹很慌,但却不敢不接。
只见她迅速起身之同时,狼狈地躬着身子。
也就只拿着话筒听了片刻,额头上的汗珠子就已止不住地狂涌了出来。
显然是被杜高山给训惨了。
“祈局,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待得接完了电话,祈明苹赫然已是面色青灰,汗如雨下,整个人都快晕厥过去了。
但,楚奇却是一点同情心都欠奉。
概因这都是对方的愚蠢所致。
说实在的,假如这货不是想着要刻意羞辱一下他楚奇,而是拿着检查结果直接回县里的话,那,无论是楚奇还是杜高山,可就都要被动了。
无他,截留扶贫款以及公款送礼都是客观事实,真若让市里来问责,那,杜、楚二人都躲不过挨板子的下场。
可现在呢,就因着祈明苹的自作聪明,主动权已彻底易手了。
“我、我只知道一人,是薛冰。”
祈明苹十二万分不想配合,但,她不敢,因为她承受不起杜高山的怒火。
“你确定?”
一听这话,楚奇意外难免。
在他想来,能干出这等损人不利己之蠢事的,应该是徐大山、赵志高之流才对。
但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向来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薛冰。
还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咬人的狗不叫。
“确、确定,是刘局长亲口说的,他说假如大检查打不开局面的话,可以跟薛书记联系一下。”
祈明苹早被杜高山的雷霆震怒给吓坏了,根本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小林,立刻通知下去,五分钟后召开党委会会议,任何人不得无故缺席。”
楚奇可以容忍公事上的不同意见,却绝对不能容许有人拿集体利益来整活。
有一个,他就敢干掉一个。
这是原则问题,容不得丝毫的含糊!
五分钟后。
党委委员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只是,在瞧见楚奇与李浩然竟然都早已在会议室里坐着,且都是一脸的肃杀之色,众委员们的心登时都提了起来。
根本没人敢在这时候说笑,一进了会议室,立马就全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就一个议题,谈谈某位同志的公款送礼问题。”
“大家都知道,中央已经三令五申,严禁公款送礼,我在乡全体公职人员大会上,也多次强调了这个问题。”
“但,很遗憾,还是有同志明知故犯,擅自挪用原本送给合资公司的贵重礼品,拿去送县里领导。”
“这是严重的违法乱纪,县财政局检查组的同志们已经查实了此事,并明确指出了做出这等丑事之人。”
“薛冰同志,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嗯?”
楚奇一反往昔沉稳的主持风格,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完全没给薛冰这个所谓的第三把手留丝毫的情面。
“书记,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在楚奇刚开始发言时,薛冰那是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暗中窃喜。
在他看来,楚奇这就是惨遭打击后的泄愤,但却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瞬间就懵了。
好在,他多年的党群副书记可不是白干的,并未因此而乱了手脚。
“我也希望是场误会,但,显然不是。”
“检查组的同志们已明确指出了你挪用贵重礼品的事实,总计金额高达八百七十二元,这已经触犯了现行法律。”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坦白从宽,今天就去把应缴纳的钱补上,乡里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当然了,你也可以拒不承认,那,我只能说抱歉了,这件事将提交县里,由司法机关全面调查。”
“何去何从,你就好自为之吧。”
在已经跟杜高山取得了默契共识的情况下,楚奇又怎可能放过薛冰这条白眼狼。
“我抗议,这是诬陷!”
面对着楚奇的严厉指责,薛冰登时就急眼了。
“事实俱在,容不得你狡辩,你现在承认错误,还有的挽救,一旦等祈局长出面证实,那,这个新年,你恐怕就得到拘留所里去过了。”
急眼也没用。
楚奇铁了心要给薛冰一个血的教训。
“凭什么?礼品大家都领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人。”
人在急眼时,犯错误就是难免之事。
这条规律,在薛冰身上显然也同样奏效。
这不,他一句话就将在场的所有委员全都给得罪光了。
“薛冰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我楚某人也领了礼品,而且还是七份最顶级的。”
“但,我已全额付清了钱款,其他乡里的领导干部也都是如此,唯有你一人是挪用!”
这就是自寻死路了。
楚奇毫不客气地就将薛冰给钉在了耻辱架上。
“薛冰同志,请你不要胡乱攀咬,别把同志们都想象得如你一般卑劣。”
李浩然同样很愤怒,只因薛冰的吃里扒外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完全无可饶恕。
“薛冰同志,你现在要做的是认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不是试图搅浑水。”
“薛冰同志,请问你哪只眼瞧见大家挪用贵重礼品了?”
“薛冰同志,讳病忌医可是要不得的,身为党员干部,不说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洁身自好终归是要的吧?”
……
本来么,一众党委委员们在不明内情的情况下,心中多少还对薛冰留着几分同事的情面。
可现在呢,这家伙居然想拖所有人下水,那还有啥好说的,痛打落水狗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在这等人人喊打的局面下,薛冰彻底顶不住了。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好端端的剧本怎么会演成了这样。
不该是楚奇被县里、市里轮番吊打的吗?
怎么就成了他被集体批斗了呢。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该跟陈道重提什么公款送礼的事儿。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的结果竟是砸了自己的脚。
“薛冰同志,请你正视事实,党纪国法不容触犯。”
楚奇根本不想听薛冰的解释,冷声就断喝了一嗓子。
“抱歉,我承认自己犯了个经验主义错误,但这,绝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是误以为今年的礼品申领与去年应该是一样的。”
“为此,我接受同志们的批评,并保证会后会立刻补缴申领礼品的钱款。”
薛冰到底是宦海老手,应变能力并不差。
先前虽说因心态失衡之故,有些个方寸大乱。
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迅速放低了姿态,打算先熬过了眼前的难关,再做计较。
“见到薛冰同志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很欣慰,但,恶劣影响已经造成了,这是不可原谅的。”
“为严肃组织纪律,我提议,给予薛冰同志停职审查处分,并上报县委。”
想避重就轻?
门都没有!
楚奇可没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我同意。”
作为知情者,李浩然对薛冰的无耻行径同样恨之入骨,在表态时,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同意!”
“同意!”
……
一众党委委员们此时都还不知道这么场突如其来的财务大检查是薛冰搞的鬼。
可这一见书记与乡长都是如此的态度坚决,自然不敢唱什么反调。
就连近来与薛冰走得很近的徐大山,也都跟着举起了手。
“我抗议,楚奇同志,你这是打击报复,我保留向上级党委申述的权力!”
面对着墙倒众人推之势,薛冰再次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