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夜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他左手揽住颜书诺的纤腰，狠狠地扣在身前，右手护在她脑后，插进微湿的墨发里，还时不时地轻蹭她的头发。
秦铭夜细细亲吻着她的唇，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温柔，耐心，又充满占有欲。
天空终于暗了下来，颜书诺在太阳沉下去的那一刻悄悄睁开了双眼。
男人刀刻斧凿般的五官映在余晖中，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只属于秦铭夜的、冷冽的气息顺着肌肤侵入颜书诺的鼻尖。
她感到了一丝晕眩，像是和爱人乘坐的摩天轮到达最顶端时，旁边恰好绽出了一束烟花。
美好到不真实。
她也不知道秦铭夜是什么时候放开了她，只觉得腰间的桎梏突然消失了，空荡荡的。
两人气息微乱，四目相对间尽是满满的情意。
颜书诺最先移开了目光，揉了揉微酸的手臂，故作轻松地飘进屋子，“有点渴。”
再看下去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机械般的拿起杯子。他刚刚搂了我的腰，好紧，现在还疼着呢。
再将壶中热茶倒出。他还偷偷地牵了我的手。
再放到嘴边。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清冽冷峻，很符合他的气质。
颜书诺捧着杯子神游天外，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秦铭夜寻了苕帚来，正在清理地上的碎片。
还挺细心的，她忍不住偷笑。
不对！颜书诺突然回过神来。
自己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怎么反被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代人撩了？
还撩拨得自己心神荡漾魂不守舍！
不行！我一定要为我们新时代女性扳回一城！
颜书诺犹如上战场般壮烈地干了盏中茶水，满脸坚毅地砸在桌上。
“怎么了？”秦铭夜清理完碎屑复又回到她身旁。
颜书诺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也喝一点。”他顺势从她手中抽走杯子，重新倒满一杯茶，一饮而尽。
秦铭夜的双唇覆上她的唇印。
二次接吻了？
老天爷呀，他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怎么会这么熟练啊！
颜书诺心中哀嚎，早知道在现代就应该试试谈恋爱。
但她没注意到秦铭夜拿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原来都在佯装镇定罢了。
离城郊不远的一座客栈，一名浑身包裹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走了进来。
“一间上房，再做一桌好菜送上来。”女子身后的侍卫扔给掌柜一块银锭。
掌柜的用牙咬了咬银锭，确认是真的白银后，才满面笑意地恭迎二人上楼。
“您两位楼上请，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侍卫拿起剑柄敲了敲门框，“饭菜送上来就放在门口，不许进去，否则有你好看！”
掌柜也是个懂眼力见儿的，燕州城来往客商繁杂无比，像他们二位这样不愿泄露身份的也不在少数。他当然明白该怎么做。
“再烧桶热水来，动作要快！”
“是，是。”
掌柜应承着跑下楼，疑惑地挠了挠稀疏的头发，这个人说话怎么听着像是北边乌月国的口音？
侯府的小院里，暧昧的气氛被晚风吹散不少。
两人正坐在颜书诺卧房的屋顶上赏月。
“下一步想好怎么做了吗？”秦铭夜温声问她，“豆子还知道些什么？”
颜书诺微微叹气，“线索全断了。”
“豆子知晓的已经全部告诉我们了。”她闭了闭眼睛，“杀他的人应当是萧辰的心腹杀手，代号黑鹰，武功修为不容小觑。”
“我听过他，做事干净利落阴狠果决，很受萧辰赏识。”
也正是因为跟着萧辰办过的大事儿多了，才在豆子这个小人物身上栽了跟头。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颜书诺下巴倚在膝盖上，伸出五指，像是要在空中抓住什么。
“你知道这种明知道是凶手却不能做任何事的无力感吗？”她苦涩地笑了笑，“我们努力地搜寻线索抽丝剥茧，最后终于找到了真凶，却还是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们继续胡作非为惑乱朝纲。”
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了她。
秦铭夜包裹住她的小手放进怀里捂着，眼神微闪注视着她。“但我们的隐忍、做戏都是值得的。为了不让更多百姓被他迫害，为了一击即中铲除幕后真凶，这样才能不留后患。”
“做大事者要懂得取舍，要学会忍耐。”他感觉到颜书诺的手有些凉意，便捧着她的手到嘴边哈气。
“我知道你是个疾恶如仇的性子，但也要明白除恶务尽的道理，对吗？”
颜书诺展颜一笑，故意逗他，“你就不怕我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吗。”
她很想知道自己在秦铭夜心里是怎么样的。
秦铭夜摇了摇头，看着她坚定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聪明、最有魄力、也是最有胆识的女人。”他抬起手帮她理了理飞舞的发丝。
“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他顿了顿，“即使变成了那样，我也会拼命将你从深渊里拉出来，绝不会留你一人。”
一句话像重锤一般砸在颜书诺心上，从未有一个人能带给她如此的触动。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更加认真与坚定。
“这句话应当由我来说。我误会了你还害得你生病，你还愿意原谅我。”秦铭夜目光微闪，攥了攥她的手心，“谢谢你，诺诺。”
谢谢你给我灰暗又糟糕的人生带来一抹希望，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让我知道人的一生不仅仅有仇恨这一件事。
颜书诺回握他的手掌，与他十指交叉。
“别光说我啦，聊聊你。”她轻晃他的手臂，“大楚战无不胜的冷面战神。”
秦铭夜无奈地笑笑，“那都是外人起的称号罢了。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战事、喜好还是我的情史？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抿了抿嘴，微微摇头，“我只想知道你来边疆的这七年，每天晚上一个人看月亮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颜书诺的眼神仿佛能望进他心里，让他无所遁形。
面对这样温柔缠绵的目光，任谁都会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吧。
“我…”两人既已经心意相通，便不必再多加隐瞒。只是秦铭夜不知该从何讲起。
“六岁那年，母妃便不要我了。我知道，她恨父皇，也连带着厌恶我。”秦铭夜艰难地开口，“所以她把我丢去太后那儿，从此再也没见过我。”
“小时我以为母妃是嫌弃我又笨又懒，别的皇子早就熟读四书五经，而我还在跟着大哥四处玩泥巴。”
颜书诺静静地听着。难怪他与大哥关系那么好。
“所以从她丢下我的那一天起，我便没日没夜的练功学习。别人半年学完的书本，我逼着自己一个月就要熟读。那段时间皇祖母还以为我魔怔了。”想及此处，他笑了笑，“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无论我做的多么优秀，她都不会再看我一眼。”
“她不是讨厌笨孩子，他只是讨厌我，讨厌我身上流淌着的属于父皇的血液。”
颜书诺闻言震惊，一个母亲当真会如此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宜妃娘娘为什么会厌恶父皇？”她试探着开口。自她来到大楚，来到皇宫，她便一眼看出了父皇对待后宫众妃子的态度。宜妃娘娘虽然出身低微，却始终在父皇的心中占有一席之位。
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吗？
秦铭夜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掌攥的颜书诺生疼，“抱歉诺诺，我现在还不想说。”
那人的卑劣行径要他怎么说的出口？尤其此事还牵扯到前朝，何必再让诺诺多一分危险。
“好，我不问便是。”颜书诺轻拍他的手臂，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来到边疆，倒也清静了不少。”秦铭夜仰头凝望着天边圆月，“你若是问我在想什么，说出来也挺卑劣的。”
他苦笑着叹息，“一个将军想的不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而是满心满眼的不服气与报复，你说，他配当一个将军吗？”
听到这里，颜书诺也明白了些许。
支撑秦铭夜走到现在的不是百姓的期冀，不是大楚的兴衰，而是他的傲气。他想向父皇和宜妃娘娘证明，自己是多么优秀，他想看到他们追悔莫及的面容，曾经忽视他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但是她也担心秦铭夜会步入歧途，变得越来越偏执。
她不可能看着他一步步总下深渊。
“你为了大楚鞠躬尽瘁七年，百姓都看在眼里，你若配不上大将军的名号那大楚便没有人担得起了。。”颜书诺靠近他，搂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不求名不求财，名下除了瑞州这一片封地就再也没有其他。”
她努努嘴，故意说道：“父皇怎么把我许配给你这个穷王爷，在王都没有府邸就罢了，连川鲁粤淮的大厨都没有，我可真是命苦。”
一番话逗得秦铭夜低笑不止，低沉地笑声在夜空回荡。
“那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王爷和你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公主，岂不是绝配。”
颜书诺强忍笑意，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你知道就好。”
秦铭夜替她搂紧外袍，低头温柔亲吻她的额头。
“睡吧，一会儿抱你回去。”
“嗯。”
夜风清甜，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做什么事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