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逃亡开始
在山里最忌讳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现在她还能靠着一点儿落日的头皮分辨出大致的方向，等太阳一落就只能凭着感觉走，万一走错了路真能绕死在这儿。
傅奚莳没水没干粮，也亏得天气冷，蛇虫鼠蚁不挪窝，不然这一整晚怕都撑不下来。
她围着房子四周绕了一圈儿，还是放弃了先前选的那条路。
背道而驰被他们觉察的风险确实低了不少，可她不识路，迷路被困死的可能性更大。
退一步讲，就算被发现重新抓回来，至多也就是再被关回屋子里，不会有生命危险。
两害相权取其轻，傅奚莳定了定心神，顺着矮子和高个儿来时的那条山路往下走去。
她走的十分小心，每到一个岔路口就用石头堆成小堆做个标记，以便确认方向。
这还是师父教给她的，有时双数有时单数，万一被人发现，也好暂时迷惑一两眼。
很快，两间相连的低矮房子出现在了傅奚莳眼前。
烟囱冒着烟，透过窗户能看见里头的光亮，一跳一跳，忽明忽暗。
她小心摸索过去，才走了十几步，离她最近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高个儿从里头走出来，正拍着肚子打着嗝。
傅奚莳下意识屏住呼吸，悄悄蹲下，借着一堆干草掩住了身形。
高个儿约莫是马尿喝多了出来放水，一边解裤子一边哼哼唧唧。
傅奚莳没见过这场面，尽管有干草堆挡着，还是下意识将脑袋转了过去。
这一转猝不及防看见一团毛茸茸在动，吓了她一跳，得亏先前捂住口鼻的帕子挡住了惊呼。
只是挡住了惊呼，没挡住她后仰。
傅奚莳一屁股坐在了干草上，压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那团毛茸茸受了惊，几乎和看过来的高个儿一块儿叫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
“吱！吱吱吱！！”
它动作飞快的窜了出去，跌跌撞撞之间似是还撞倒了什么东西，惹得那高个儿一顿骂娘。
矮子听见动静也推门走了出来：“怎么了？”
高个儿摆摆手：“狐狸还是黄鼠狼？没瞧清楚，酒都给我吓醒了。”
矮子又往那边看了看：“走吧，正好去上头再看一眼，一会儿回来就直接睡了，我可不想大半夜还往上跑。”
高个儿：“料她也跑不了，屋里就那么大点儿地，咱们兄弟这么多人，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矮子：“走走走，看一眼我放心。”
高个儿：“一个臭丫头她……”
高个儿骂骂咧咧的被矮子拽走了，两个人很快就没入了夜色中。
天已经黑透了，傅奚莳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腿肚子有些转筋，才从干草堆后爬了起来。
听那二人言语之间应该不止他们两个，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哨岗。
其他人在哪儿傅奚莳不知道，但她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是绕了不少路的，这些人平时定然有近路可以走。
他们一旦发现她不在屋子里，打一个来回的时间不知道她还能跑多远。
傅奚莳转身想走，可看着半敞的门，犹豫片刻还是一头钻了进去。
拿了两三个未动的饼子，又倒掉壶里的酒重新灌了水，甚至连抽屉里的蜡烛都被她洗劫一空了。
傅奚莳将这些东西结结实实揣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进了另一条小路。
这些事在从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但在经历过流亡的日子后，深觉不到最后总会有变数等着你，或好或坏，或深渊或曙光。
于她而言家人是如此，师父是如此，许容方也是如此。
傅奚莳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被迫抽条长大，长成了一个她自己都不太认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