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刀
粉多木瓜2022-05-24 23:222,982

  好巧不巧,让自己反过来插刀的机会来得太快。刚出药店,袁纯就瞥见了马路对面正在逛街的姑姑和表姐展芸,而她们,也齐刷刷地向袁纯投射过来视线。

  袁纯瞬间手足舞蹈起来,兴高采烈地叫俞一初背她回去,俞一初却迟迟不肯蹲下。

  “背我回去嘛!头晕!腿软!”

  袁纯一边撒娇着,一边装模作样地挽起了俞一初的胳膊,甜甜咸咸地望着他。

  眼泪差点滴了下来。袁纯终于知道,为什么女演员靠滴眼药水让眼睛呈现多情灵动的状态了。

  才隔了几十分钟没有走路,袁纯的腿脚就已经僵掉了。她的手脚一直都是重灾区,抽筋、痉挛、僵麻,一到冬天它们就以如此激烈的方式吸引袁纯的注意力。

  俞一初咧出一个职业微笑,阴阳怪气道:“走不动,你可以爬着回去。”

  然后袁纯连着锤了俞一初好几拳,像猫磨爪子一样的力度。

  又疼、又酸、又痒,百感交集。

  挠完后,她舔了嘴舔唇,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赖皮了,于是收敛了刁蛮之态。

  袁纯用余光斜睨那两人,姑姑和展芸的脸忽然变得特臭,像不小心踩上了狗屎。

  她终于心满意足了。

  俞一初满脸生无可恋,又衰又丧,“我要回去跟老板娘算账。”

  袁纯疑惑道:“嗯?为什么?”

  俞一初义正词严道:“她的药品质量没管控好,药里掺入了大量的酒精。”

  “…”

  袁纯怀疑俞一初在内涵她。

  眼看着姑姑和展芸愤恨地走远,地上只留下她们充满戾气的足迹,袁纯咻的一下放开了俞一初的胳膊,并拉开了一米距离。

  “我好了。我们走吧。”袁纯语气淡了下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热情洋溢。

  “你是”,俞一初的脸扭曲得一团乱麻,“在、利、用、我?”

  “我没有啊…”袁纯吸了吸鼻子,眼角和眉毛下垂,委屈状。

  “演,继续演。你每天不演戏,就不能呼吸是吧。”

  俞一初一着急,居然飙起了东北腔,与他冷若冰霜、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长相和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袁纯忍不住笑出猪叫:“咯咯咯咯咯,俞一初你也有今天,不是我说,你不当谐星真的亏大发了。”

  她和俞一初也算是同病相怜。

  袁纯虚弱、少女心泛滥的时候,那只有两个字——“矫情”,而她站起来奋起反抗的时候,就飒爽得不行。说来说去,她不适合淑女的剧本啊。

  俞一初也是拿错了剧本,性格很欠揍,却偏偏长了一张很有距离感的脸。

  两个人为了符合配套长相和气质,都在硬凹人设的路上走了太远。

  “笑!再笑我就缝上你的嘴。”俞一初气得吐血,愤慨地将食指堵在袁纯的嘴巴中央。

  袁纯像弹脑门儿一样弹开俞一初的食指,“吹牛皮也要有个限度!你能把线顺利穿过针吗?还缝上我的嘴。”

  俞一初无言以对。他确实干不了针线活。

  袁纯偷偷嘚瑟着,哼哼两声,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刚才那个年轻女生,是你姑姑的女儿吗?”俞一初转换了话题,声音里尽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袁纯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俞一初的黑发张扬着,侧颜又锋利又疏离,倦怠地答道:“猜的。”

  袁纯细思恐极,想起俞一初说自从面试那天过后,他就能感应到袁纯任何稍微剧烈一点的情绪波动。

  那天姑姑在奶奶家揍她的时候,俞一初是不是也在某个角落里,阴森森地看着这一切?

  细细忖度着,袁纯忍不住揍了俞一初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肩上。

  寒冷静谧的冬夜里,骨头碰撞的声音,将黑色的幕布撕裂开来。

  “疼吗?”俞一初逞强地扯着唇角,眼里有书写不尽的怜惜。

  在袁纯听来,这句话是一语双关。今天的手疼,还是那天被打的疼?

  也许都不是,身体的疼痛没有什么,能让人濒临崩溃的,是自尊心疼。像刀割一样。任何一点微小的触动,都会变成辛辣的盐水。

  “叫你犯贱!”

  “你几斤几两都不知道,随便一个男的都讨厌你!”

  “祝你永远嫁不出去——”

  这些简单又恶毒的话语,沉入袁纯深不见底的内心沼泽里,慢慢腐烂掉,散发出陈旧糜烂的臭味。仇恨,是用来覆盖这些异味的药物,存活于袁纯的每一个细胞里,虎视眈眈。

  微弱昏黄的灯光下,俞一初的倒影又瘦又长。他裹紧黑色的长风衣,有些怅然若失,纤细的手指在寒风中尽显萧瑟。

  他咬紧嘴唇,平静又热烈地,对上袁纯的视线,“袁纯,你一定会比那些亲戚过得好。这世间是存在因果的,报应可能来得慢,但绝不会缺席。你要相信,命运终将审判所有人。”

  那天俞一初没有冲进去,是因为他知道,骄傲的袁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狼狈。每个人都有不想倾诉的秘密,那就让它成为秘密。

  袁纯虔诚地在心里重复着后半句:“命运终将审判所有人”。

  俞一初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嘴角固执地向下垂,“你可以不相信,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袁纯悲伤地微笑着,她想要相信这个童话,这样她就不需要被仇恨和痛苦驱使着,做很多无意义的事,承受很多无声的愤怒。

  “我好累。”袁纯精疲力尽地前进着,那似乎是一条看不到光线的路,拥有无边无际的漆黑。

  俞一初低头,视线落在袁纯冻红的耳朵上,用天籁般的动听的嗓音说:“那就忘记吧。”

  所有的喧嚣都在那一刻沉寂下来,归于平静。

  袁纯缓慢地抬头,嘴唇微张,“忘记?”

  “嗯,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记的。”俞一初笑得十分明媚,像黑暗里熠熠生辉的钻石。

  后来袁纯才深刻地明白过来,遗忘是神明对人最好的馈赠。

  一条微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跳动了起来。

  陈方媛:我们吃完火锅,已经回去啦,等你回来哦!

  最后那个感叹号,好像在暗示她什么。

  “他俩,回去了。”袁纯慢吞吞地说,像是蜗牛缓慢地划过刀尖,凭空生出一种黑夜将永远延长下去的悲凉。

  俞一初气定神闲地拉起袁纯的胳膊,“我送你。”

  出租车狭隘的空间里,两人沉浸在各自孤独的静谧中,窗户外的站牌和地铁站飞逝而过,只留下近乎夸张的五彩斑斓。

  袁纯克制地偶尔偷看他一眼,只感到内心的荒芜和挣扎。他身上有种极致张狂的冷艳,很美,很嚣张,很精致。

  忽然间,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袁纯的手掌心蔓延开来。俞一初循序渐进地,压住她的掌心,再渐渐牢牢地十指相扣。

  时间定格在这一秒,所有的翻涌、沸腾和平息都匆匆地上演着,令她难以呼吸。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刺耳沙哑的声音,狂欢和悲伤的情绪,都疯狂地涌入袁纯的脑海。

  她的心很乱,停不下来那些陈旧的回忆、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和不受控的情感流动。

  这是…无声的告白。

  俞一初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嘶哑地问:“心很乱吗?”

  “嗯。”袁纯迷迷糊糊地答,然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嗯?”

  顷刻间,俞一初沉重地喘息着,轻轻碰了一下她的上唇瓣,发出细微而尖锐的摩擦声,还有口水咕咚而下的沉闷的声响。

  捕捉到她的害羞,俞一初急不可耐地咬住了她的唇。像是瓢泼大雨,吻来得猝不及防而热烈。

  他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穿透烟雾一般的缭绕。

  袁纯感到自己的脸逐渐滚烫,听到心脏跳动的节奏渐次增强,四肢也变得僵硬,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撕咬着她的唇。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袁纯下意识用手抵住了俞一初的胸膛。

  俞一初一只手抓住袁纯的手腕,另一手悄悄爬上她的腰,然后轻轻地掐了她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途上的颠簸越来越轻,汽车行进的速度刻意地放慢。

  “到了。”司机师傅敬业地目视前方,像播音员一样波澜不惊地宣布他们已经抵达终点。

  两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袁纯以光速下了车,像是逃离犯罪现场一般的慌张。她头也不回地冲进陈方媛的家,紧紧地关上门。

  俞一初咳嗽了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师傅,我们去十庭里。”

  目视着袁纯的背影越来越远,俞一初的心跳慢下了节奏。

  晚上,袁纯破天荒地失眠了,控制不住地回想着那个热吻。那个吻,是她人生的初吻。她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距离这么近,有种水土不服、不适应的感觉。

  过了好几个小时,她的身体还是发烫,像是发烧了一般,但测了体温计,温度又显示正常。

  救命……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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