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
粉多木瓜2022-05-29 19:593,049

  袁纯的冷板凳倒也没有坐多久,一是因为她很快自学完了剪辑软件,二是这个部门确实缺人。她像个永动机一样重复着繁琐稀碎的操作,时间在冗长的枯燥中渐渐消磨殆尽,廉价得似乎一文不值。

  这样单调乏味的日子里,她唯一的盼头是主持人大赛。下周就是选手们翘首以待的初赛了。

  每日趁着吃饭的间隙,袁纯和刘思湘互相交换彼此掌握的信息,两人作为职场食物链的最底端,紧紧地抱团,关系突飞猛进。

  在此之前,袁纯没想过会和同事成为朋友。应了那句话,陪你在逆境中砥砺前行的人,是上天安排的深厚缘分。

  她俩一致认为转岗的事儿就是个烟雾弹,因此她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比赛上。

  实习不到两周,袁纯摸清楚了电视台所有人的裙带关系,比如现在台里力捧的主持人陈岚,是台长的女儿;他们剪辑组的老大和隔壁摄影摄像组唯一的女生是一对;还有,他们台默认单独一起吃饭的异性是情侣…

  所以台里的单身男女特别避嫌,只能在团建的时候暗搓搓地眉来眼去。

  电视台是个特别八卦的地方,而且真的很看重外表,陈方媛说得一点都没错。

  袁纯谈不上土,只能说比较朴素,在这个才子佳人都暗暗较劲的修罗场,她有种微妙的格格不入。周围的人不知疲倦地争抢所谓“高级美”的诠释权,袁纯却咸鱼得心安理得,像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领教了袁纯反内卷精神的同事,好像比她还要崩溃。

  可能是忍不下去了,开会时台里一个前辈绵里藏针、话里有话地笑着对袁纯说:“我们要内外兼修。”终于,袁纯向这无形的压力低了头。

  之后,她没事儿就钻研怎么穿搭和化妆。不管昨天晚上几点合眼,第二天她都会六点起床,花两个小时在化妆、编发、选衣服上。说实话,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很浪费时间。

  来电视台之前,袁纯还是挺随性的,一件羽绒服就能撑完一整个漫长的冬季,但她现在一周之内都不会穿重复的衣服。

  这次,袁纯真切地见识了环境塑造人的力量。

  某个碧空如洗的午后,刘思湘在袁纯晃荡来晃荡去,假装若无其事地闲扯:“袁纯,你最近几点下班呀?”

  袁纯蔫蔫地走着,步子有些不稳,“回去差不多十点了吧,忙的时候十二点以后才到家。”

  俞一初除了通宵加班的个别日子,每天都会开车来接她。但她下班的时间不固定,所以有时候俞一初要在楼下等一两个小时。

  就算是男朋友,袁纯也不好意思总是这么麻烦别人。

  刘思湘缓缓地开口:“我最近在公司附近整租了一套房,走路过去差不多十分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袁纯淡淡地问道:“多少钱?”

  “平摊下来,加上水电费,总共一千左右。”

  像本溪这样的三线城市,两千块可以租到很不错的房子,但电视台的实习工资很低,租了房就会入不敷出。

  台里的同事还慷慨激昂地说,别的实习生不但没工资,还要倒贴,但你们俩有五百块工资。

  呃…五百块都没到个人劳务所得的起征点,有啥好骄傲的。

  “我考虑考虑。你这个房子,帮我留一周哦。”

  “好,暂时我也找不到其他的室友。”

  袁纯想租,但她不想让袁军替她出租房的钱。

  除了留学的部分学费以外,上大学后,袁纯就再也没花过家里的钱。本科大学的学费是靠助学贷款垫付的,她每年都会得奖学金,平时还做家教。

  她永远清楚地记得,意识到上海小学生一个月家教的费用,比袁纯家庭月收入还要高时,她有多么震惊。

  美国留学的那几年,她也忙得像陀螺,一边应付繁重的课业,一边靠实习养活自己。

  那些荒废了很久的岁月,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快乐的梦。袁纯从时光的裂缝里窥见了沧笙踏歌的自己,越挫越勇,乐此不疲。

  上一个节目结束了,袁纯终于稍微空闲了下来。她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给俞一初发微信:今天可以早点来接我。

  俞一初秒回:好。

  刚乐了没几秒钟,刘梦便敲她的微信:“纯仙女,帮我拿一下打印的文件。”

  其实,打印机离刘梦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袁纯心想,叫我“仙女”,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的。也就只在这个空间里,你拥有随意使唤我的权力。

  下班后,她仍然是自由的。

  或许是因为气质清纯,袁纯被起了“小仙女”的绰号。

  最开始是这样子。袁纯请全组的人喝奶茶,之后袁纯咬吸管的样子被人拍了下来,传到了电视台的大群,于是有男生起哄叫她“小奶茶”。然后因为大家都懂得的原因,这个绰号被袁纯严词拒绝了。

  她对坐拥这个称号的人没有恶意,只是她无意成为任何人。

  袁纯面无表情地将打印的文件送到刘梦桌子上,刘梦头也不抬地回了句“谢谢”。

  她咧出一个假笑:“应该的”。

  在比她高一级的同事向袁纯的直属上司告她的黑状之后,袁纯悟了,口蜜腹剑、嘴甜心硬,永远是职场生存的不二法则。职场上的插刀,往往不是因为你惹了他,而是因为你没讨好他。

  但似乎刘思湘还没悟,又或者悟到了,但不想改变。

  刘思湘混得风生水起的同时,背后有一群人蠢蠢欲动。有人把刘思湘的重要资料随手扔到了楼道的垃圾箱,还是袁纯吃完外卖扔垃圾时意外发现,捡回来的。

  当袁纯将资料递到刘思湘手上,心急如焚的刘思湘那叫个感激涕零。

  “袁纯,你真的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的炭火。”

  袁纯get到了,刘思湘是想说“雪中送炭”。

  那份资料特别重要,是客户快递过来的商业机密,没有备份。

  这之后,袁纯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些人。那些人容不下耀眼张扬的刘思湘,也越发地看优秀低调的袁纯不顺眼。

  更何况,沉迷于梳妆打扮的袁纯,一天比一天漂亮,一天比一天碍眼。

  不过,不管袁纯在职场上如何举步维艰,她还有一个大杀器,那就是俞一初。袁纯愈发地觉得,俞一初是她的精神支柱。

  晚上七点,袁纯走出电视台大厦,看到了月光下那个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

  压抑不住的雀跃。

  袁纯飞奔着,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瞬间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他的呼吸频率一下子增强,好似斑驳了一个世纪的茫然失措。

  “俞一初!”

  柔软的声音划破夜空,像是橘色的海,一阵一阵翻滚着黎明的浪潮。

  俞一初骤然拉住袁纯细细的手腕,笑着调侃道:“你要谋杀我?”

  袁纯嗖地一下放开锁着俞一初脖子的手,怪声怪气道:“我怎么敢杀你呢!”

  “你怎么不敢?你摸着良心数数,每天掐我胳膊多少次?”俞一初撸起袖子,露出青紫的、泛红的痕迹。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绅士般优雅地拉开车门。

  “那是爱您的表现。”袁纯贱兮兮地笑着,将安全带拉好。

  “你刚才说的是家暴男常用的台词。你很危险哦。”俞一初疏离地笑着,好像透明的氧气,折射出浅色的光晕。

  “哈哈哈哈哈哈哈。”袁纯忍不住捧腹大笑。

  救命!这致命的幽默感。

  袁纯有种怪病,越喜欢谁越欺负谁,越讨厌谁,反而对谁越客气。

  像是自我惩罚似的,她很快收敛了放肆的快乐,打开了汽车的音响。

  车里放着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悲伤寂静地弥漫着,充满了整个宇宙。

  半响,袁纯转头看向俞一初,“对了,和我一起进台里实习的女生,问我要不要和她在附近合租。”

  “你租的时候,叫我,我帮你搬东西。”俞一初温柔地说。

  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知道袁纯这么说,便是决意要租下房子。他永远不会反对袁纯的任何决定,也不会让她觉得难受、有压力。

  “嗯…我可能要等一段时间。”袁纯得想办法找点兼职,实在不行联系一下以前在美国做远程工作的小伙伴,倒时差虽然累了点,好歹时薪高。

  俞一初用余光瞥见袁纯忧愁的样子,心领神会:“那个,我们公司最近在招兼职翻译,只需要在周末做。”

  袁纯感到诧异,他这是…察觉到了她的忧虑吗?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以吗?”

  “没问题。”袁纯乖巧地点了点头。

  袁纯早就听说过,光耀集团没有外包翻译的需求,不然她也许在留学之前就认识俞一初了。

  所谓的兼职翻译,大概是俞一初找了一个不伤袁纯自尊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替她解决财务危机。

  她想,也许这个世界上,俞一初是最懂得如何善良地对待她的人了。

  汽车在混沌的夜里缓慢地行驶着,用须臾片刻的温存抗衡着这永恒的生命节律。距离10月21日,还有12天,危险越来越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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