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意外,对于两个家庭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袁纯的爸爸,因为要给对方家庭赔礼道歉,一夜之间,两鬓如霜。
对方家庭并不是很领情。但袁纯和父亲都要继续,因为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
现在她在奶奶家可以说是非常不受待见。因为对方家庭把气撒到了做媒人的表姐身上,表姐和姑姑本来就看袁纯不顺眼,而奶奶最中意最依赖的孩子是姑姑。姑姑整日在奶奶跟前吹枕边风啊,吹得袁纯真不是滋味。
以致于,姑姑揪着袁纯的头发一顿胖揍,奶奶也没有要极力阻止的意思,甚至颇有点看戏的意味。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旧社会里夫人手下不值钱的丫鬟。
静静想来,亲生女儿和亲生孙女之间还是有生疏之别的,隔代亲什么的,都是屁话。
袁纯越来越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坏没那么多理由,她没做错过任何事,没主动招惹过任何人,但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很。
自打她莫名其妙地在奶奶家挨了一顿打后,袁纯就从心里和袁家断绝了关系。全世界,她只有袁军一个在世的亲人,其他人都别想来碰瓷。
为了能够继续心安理得地活下去,袁纯完成了从愧疚到释怀,拿不起到放得下,悲悯到麻木等等一系列激烈的精神转变。
也因为这件事,袁纯和俞一初的距离突然拉近了。就像共同犯罪那样,他们现在共享一个秘密了。
俞一初有时候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袁纯面前,像在教室后门窥视的班主任一样,偷偷摸摸的阴森。不过他不跟袁纯废话,像个神出鬼没的阿飘似的,看一眼她就走。
有种看你只为瞅一瞅你是否还活着的错觉。
袁纯从最初凝视俞一初离去的背影很久,到现在,用余光瞥到他来了也不受影响地继续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情。
关于爱情,她好像也大彻大悟了。有缘分,故事总会以旁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启,没有缘分,则不必强求。
近几日她也没有休息好,今天上午又刚刚连着考了三个小时的笔试,此刻袁纯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考试的时候特别想上厕所,但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多检查了几遍,忍到了最后一秒。袁纯深度怀疑提前交卷的十几位考生,是实在憋不住了,才在所有人惊叹的注视下,潇洒地把卷子一扔。
考试的内容挺难的,如果不是新闻传媒、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考前临时抱佛脚,最后只会在考场上无奈地抠脚。
这次的考试就可怕在,卷子上没有客观选择题,要么是填空题,要么是简答题,想靠猜答案蒙混过关的人,基本上挂了。
想想光是笔试就秒掉了一批有潜力的竞争对手,袁纯宽慰得不得了。
越是靠近成功,越不能膨胀啊!袁纯在内心充满鸡血地嘶吼着。
“你每次要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先吱个声?我都快要吓出心脏病了。”
袁纯被突然从楼梯拐角处窜出来的俞一初吓了个半死,不由地捂住了胸口。听到心脏有条不紊地跳动着,那一瞬,她真觉得自己特坚强。
俞一初扶额,“不是我要过来的,是你把我唤过来的。”
袁纯眉头紧蹙:“?”
“我接了死神的活以后,你的情绪一有大波动,我就能感应到。”俞一初满脸写着“生活所迫”的无奈。
呃…接了死神的活?那系统给你钱么?
袁纯想说,如果有钱拿,那这份活不想要可以让给我…像俞一初这样的大少爷肯定是不缺钱的,只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就行。
“是这样啊。那你早说不就好啦,以后我会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袁纯无所谓地说。
“不用。你原来怎样,现在就怎样。”俞一初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袁纯的“好意”。
“那多不好意思呀——”袁纯讪笑着,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她心想,“不用”,难不成你偷看我上瘾了吗?
“上次抱着我哭,鼻涕眼泪口水蹭了我一身,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俞一初冷冰冰地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袁纯想起来了。那天她看芦田爱菜主演的《母亲》,看了一两集,就哭得泣不成声,然后梦里好像确实抓住了一个人,袁纯使劲往他怀里钻。
“哎呀,对不起呀,我也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呸呸呸,没有下次了。”袁纯嬉皮笑脸地敷衍着他。
几日不见,俞一初觉得袁纯脸皮变厚了很多。或许是物极必反,相亲那件事儿让袁纯彻底蜕变了,破茧成蝶。
那天,俞一初听到了袁纯被打的声音,当时他就在门外。他没有当机立断地冲进去阻止,后来这种懊悔的疼痛感一直隐隐发作。
“那个,我们每次看到对方遇到危险的画面之后,互相通个气吧。”袁纯漫不经心地说。
“不行。”俞一初摇了摇头,眼睛反射出深邃的湛蓝色,“能想象到的,给彼此暗示的方式,全部都被系统驳回了。不然,上次面试我就跟你通气了。”
原来是这样。袁纯误会他了。
袁纯神色不改地低头走路,“哦,那你平时没事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这样你来的时候,我心里就有数了。”
系统确实没有限制这个方法。
“这…恐怕也不太行得通。”俞一初吞吞吐吐地说,心虚得很。
“哦。我感觉啊,活下去是命,活不下去也是命,我们只要做好一切能掌控的事情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吧。”然后,袁纯扭过头来,灿烂地向俞一初招手,“我要骑小电驴回家了,byebye!”
俞一初不知道袁纯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生出了超然物外的洒脱。
其实袁纯并没有回家,她去了陈方媛家。陈方媛家特别大特别空旷,袁纯光是从客厅走到卧室然后再去几次卫生间,就满足了一天日常的运动量。
陈方媛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所以她很欢迎袁纯过来借住。
袁纯家最近乱糟糟的,时不时会来一些不相干的人。袁纯跟袁军念叨了很多次:安慰可以,道歉可以,送礼也可以,但如果对方要求赔钱,绝不能给他们,因为那不是我们的责任。
袁纯早就看清楚了,他父母和他是一样的市井无赖,满脑子都是钱。前期的不领情,是为了后期要更多的赔偿。
但凭什么呢?
“那男的有够瞎的啊,面对你这样的大美女都不为所动?”陈方媛难掩字里行间的刻薄。
“美没那么万能,钱才是硬通货。”袁纯愉快地躺在陈方媛的床上,抱着兔子抱枕,吃着陈方媛给她切好的水果。
太幸福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你也不用理姑姑那种人,她是嫉妒你家,生怕你嫁的比她女儿好。”陈方媛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姐结婚了吗?”
沉迷于玩游戏的袁纯,被陈方媛踢了一脚。
“没有。”
“那就很过分了。”
不过分不过分,袁纯只要狠狠地戳姑姑的痛点就好了,她邪恶地想。
表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她和姑姑联合起来,将丧母不久的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骂她的那些话术和由头也很无厘头,“你出来跟我们旅游,还没个笑脸”、“你去把你妈从墓里扶起来”、“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摊上这种亲戚,是袁纯求而不得的福报。
“媛媛…”袁纯有气无力地叫喊着陈方媛的爱称。
“怎么了?”
“我必须比展芸嫁得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扬眉吐气。”说罢,袁纯捏紧了拳头。
逆袭,她是认真的。
话匣子一打开,陈方媛兴趣来了。她开始义正词严地传授她的婚嫁秘诀:“不是我说,想要嫁得好,那就别相亲。而且你都没尝过恋爱的美妙,直接上来就是相亲,多亏啊。”
“我好后悔上学的时候没谈恋爱…”
袁纯对谈恋爱有心理阴影。初中的时候,她和一个男生走得比较近,大概是称兄道弟的那种狐朋狗友,但袁军以为她谈恋爱了,一纸诉状告上了班主任。
然后一夜之间,全校皆知。
校风素来严明的兴华八中,直接给两人记了过。男生的成绩吊车尾,还差一点因此被劝退。
之后的两年里,班主任反反复复拿她和那个男生的事迹恐吓其他学生,说有袁纯爸爸这样负责任的家长是袁纯的福气。这件事一度成为同学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当时袁纯喜欢的男生另有其人,但她觉得她好像配不上他了。后来再没关注过那男生的动态,听同学说他上高中好像交了女朋友。是初恋。
“纯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最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陈方媛大声宣布。
这对袁纯来说不能算好消息,只能说是噩耗。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脱单,自己依然这么寡。
袁纯麻木地数着指头,“这是你的…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第九任男朋友。”
“应该不止九任吧,没数过。但这次我有感觉,他就是和我结婚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