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本来以为,阿贵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按理说该赔偿的钱赔偿了,应该没事了,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早上羽裳到公司的时候,才发现办公楼大门已经被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堵住了。
羽裳立刻打电话叫保安队长过来问话。羽裳指着用红布写就的长长条幅,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佟总,他们是阿贵的乡亲,说是要为阿贵的死讨说法的。”
“不是都已经赔偿完了吗?”羽裳推开车门走下,保安队长赶紧上前阻拦。
“佟总,你不能过去啊,这些人很野蛮的,要不要我先打110报警?”
“先不要报警,事情总要解决的,我先去问问情况。”羽裳正要走过去,许默也跟着走下了车。
“裳儿,你不能去,太危险了,我看还是先报警吧,跟这些人没有道理好讲。”
羽裳沉吟了片刻:“凡事不能太武断,先问问什么情况再说吧。”
羽裳刚走近办公楼,就有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妇女几步赶了过来:“您是佟总吧?”
“是我,你是……”
“俺是阿贵的老婆,阿贵刚到你们这里没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俺家里只有他一个劳力,现在他死了,丢下两个那么小的孩子,我可怎么办啊!”农村妇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羽裳扫视了一下这群人,发现其中有几个年轻人很有点不服的表情。
“大嫂,先不要哭,有什么话起来说。”羽裳一伸手把阿贵的老婆拉起来:“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可是我们已经尽力补救了,之前给你们家送去的二十万抚恤金,不知道收到没有?”
阿贵的老婆来不及回答,她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就叫了起来:“佟总,你也太小气了吧,这么大的公司,死一个工人只赔偿二十万,你要知道,死的可是她家顶梁柱啊。”
许默气不过,很不客气地回敬道:“怎么着,二十万已经不少了,你还想赔多少?”
小伙子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最少五十万!这可是有例可循的,报纸上写了,S市一个建筑工人工作时间内身亡,通过法院起诉,家属获得了六十五万的赔偿金,我们已经没有多要你们的啦。”
许默冷笑起来:“嘿嘿,你倒是早有准备啊,虽然这是工伤事故,可当事人自己也有责任,你不要想借此来讹人。”
羽裳拉了拉许默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小伙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人是在你们公司死的,而且是工作时间内身亡,你是不可能推卸责任的。”
羽裳砖头对小伙子说:“你是她什么人?”
“什么人不行啊,碰到不平的事大家都可以站出来说话的。”小伙子翻了翻白眼:“你们这些有钱人,自己吃香喝辣,哪里知道我们穷苦人的生活艰难?”
小伙子旁边有人插嘴:“他是阿贵的侄儿阿标,我们有什么要求,就通过他来提。”
羽裳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以后我就直接跟你说话了,可以吗?”
“哼,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把该赔的钱赔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
阿标这样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了,有人甚至说,废什么话啊!直接去法院起诉他们得了,再不济也整得他们声败名裂。
羽裳不由皱起了眉头,事情刚发生那会儿,阿贵的老婆来公司理论,要求公司给予赔偿的时候,她为了息事宁人,也是基于公司的规定,才决定赔偿二十万私了,谁知这次他们来势汹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这该如何是好呢?
许默早已按捺不住怒火,一叠声地吩咐保安队长打电话报警,他强硬的态度激怒了这些思想单纯的农民,惹得他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公司的保安们围拢过来,想保护羽裳和许默的人身安全,双方有些肢体上的冲突,场面一时有点失去控制。而这时,羽裳发现有一些本公司的建筑工人,正在不远处朝这边探头探脑,外加指手画脚地议论,想必他们是被吵闹声吸引过来的,正打算旁观看热闹呢!
“刘经理,麻烦你快把你手下的工人带走。”羽裳朝着正往这边赶来的工程部经理吩咐道。
刘青林答应了一声,随即叫来部门的工程监理,把那些打算跟着起哄的工人,连哄带劝拉走了。
羽裳转头对阿标说:“这样吧,你跟你婶子去我办公室谈,你们这么闹法也得不到一个结果,对吗?”
阿标指了指其他人:“那他们呢?”
“放心,我会叫人安排他们休息。”说完,羽裳低声对保安队长吩咐了几句,然后冲着阿标点了点头:“跟我走吧!”
许默急了,一把拉住羽裳的胳膊:“你怎么能让他们进去呢?”
“你也一起来吧,出了这样的事,公司总裁不能缺席。”羽裳挣脱了许默,率先走进了办公楼。
谈判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丝毫进展。无论羽裳怎么解释,来闹事的人一口咬定,没有五十万,什么都免谈!
许默的耐性早就没了,若不是羽裳一再给他暗示,他早就大发雷霆了,可这股气没发出来,憋在心里真够难受的。
“好吧。既然谈不拢,我也没有其它办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总之五十万是绝对不可能的。”羽裳叹了口气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阿贵的老婆有点犹豫地看了阿标一眼,羽裳明白了,这个女人之所以会来公司闹事,多半是受了阿标的挑唆。
“那么,佟总,我们先告辞了,你们就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阿标耸了耸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起身朝外走,这时阿贵的老婆忽然开了口。
“佟总,许总,俺有话要说……”
“哎哟,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赶紧回去商量一下,要怎么打这场官司。”
阿标不耐烦地上前拖她,可是被她用力甩开了。
“阿标,你先走,我有几句话要跟佟总说。”
许默此刻也上了火,伸手把阿贵的老婆往外推,嘴里说着:“要走就都走,不要呆在这里,还脏了我的地方!”
“喂,你还动起手来了,别仗着有几个臭钱,我可不买你的帐。”正要出门的阿标听到动静,回头看见许默正对自己的婶婶动手,他赶紧冲过来帮忙。
“许默,别这样。”羽裳挡在阿标和许默之间,阻止了这场肢体冲突。随后,羽裳和蔼地对阿贵的老婆说:“大嫂,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刚才听你们说了那么多,俺看出来了,你跟许总都是好人。阿贵死得突然,这是没办法的事,何况你们也赔了二十万,所以俺决定了,不起诉你们了……”
这番话一出口,不仅羽裳和许默大吃一惊,就连阿标也惊讶极了。
“婶儿……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阿贵的老婆转头盯着阿标,加重了语气:“俺已经决定了,回家!”
这个转变太出乎意料,羽裳和许默互相看了看对方,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开口。
“嘿嘿,真想不到,刚才我们费了那么多口舌,这俩鸟人油盐不进,就在我们都认为没希望的时候,他俩却自动放弃,真是匪夷所思啊!”
羽裳没理会许默的调侃,她在考虑另外一件事。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佟总,车站站牌广告的草图好了,给你看看。”
羽裳点了点头,随口道:“放桌上吧。”
许默觉得这女子很面熟,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接着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啊,原来是许总,真是太巧了!”女子也认出了许默,很是开心的样子。
许默瞪着眼睛盯着羽裳:“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羽裳没理他,转头对女子说:“小小,你去忙你的吧,草图我先看看,稍后给你回复。”
许默目送小小的背影离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裳儿,这这这……她怎么来公司了?”
羽裳拿起草图,淡淡地说:“她是公司新来的宣传部员工,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可是……”
“莫非你认识她?”羽裳疑惑地抬起头,专注地盯着许默。许默赶紧掩饰着:“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既然不认识她,你那么激动干嘛?”
许默嗫嚅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借口:“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留在公司里,难道你就不怕自己的老公被勾走了?”
羽裳不置可否,低头继续研究小小送来的草图。
许默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那一晚的激情画面,回忆使他气血上涌,呼吸急促,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那丫头,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