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临近午时,潘梦宜方才醒来,“小红,小红?”
闻听呼唤,孙希含笑进门,“宜儿。”因恐宜儿醒来见他在床边一夜未眠而心生担忧,故在凌晨时分便去了外厅小坐。
潘梦宜不禁一怔,“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孙希边轻声回答,边查看伤口,“还很痛吗?”
“昨晚?!你睡了吗?”潘梦宜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话,一脸担忧地询问着。
“哦,睡了。”孙希扯谎。
不料潘梦宜竟惊讶地睁大双眼,“希哥,难道你跟公子同榻而眠了?”她不敢相信,希哥会愿与别人同床而睡。
“没有,昨晚主公去书房过的夜。”孙希用一条长布轻轻绕过伤臂,系了个扣子,套吊在了潘梦宜的脖颈上,“这样就可以托住你的伤臂了。脖颈负荷过重吗?”
“不重不重。”潘梦宜信口应付着,她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书房?公子为何……”
“他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孙希柔声回答。
真是这样吗?潘梦宜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踏实,“那他早上回来过吗?”
“没有,应是直接去了议事厅吧。”孙希微惑,“找他有事?”
是啊,公子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呢。潘梦宜自我安慰地笑了笑,“没,没事。”忽又想起孙希的手指,“咦?希哥你烫伤的手指……”
“已经无碍了。”孙希淡然浅笑,只要宜儿安然醒来,他的指伤不算什么。“宜儿今天感觉如何?”
“好多了呢。”潘梦宜眼珠微动,笑道:“希哥,你去外厅等我吧。”
“你想起床?”孙希微勾唇角一下便猜透了她的心思,“还是多休息几日吧。”
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双眼。潘梦宜一脸的挫败感,口中却不认输,“希哥,再窝床上我就成猪宝宝了,我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脚。再不下地走动,恐怕到时手臂好了,却忘了如何走路了!”
呵,真是夸张。望着潘梦宜一脸的可怜兮兮,孙希无奈摇首,只得默允离去。
眼望走出卧房的希公子,目不斜视地挥了下手臂,机灵的小红便解其示意,急忙走向卧房,准备帮助潘梦宜穿衣梳洗。在与孙希擦身而过的一刹那,直激动得她双颊发烫,小鹿乱撞。神情恍惚地帮潘梦宜洗漱完毕,又晕晕糊糊地为二人端来午膳摆放在外厅小案,方才一步三回望地退了下去。
“希哥,你好有魅力哦!”见到一直处在亢奋状态的小红离开,心知肚明的潘梦宜不禁试探着取笑孙希。
“嗯?什么?宜儿何出此言?”孙希一脸诚实的无辜让潘梦宜无奈地歪起了嘴巴,“希哥,你是不是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视别人的一切呀?”
“嗯……不,至少对你不是。”孙希诚恳的眼神逐渐炙热,让潘梦宜的心微微一震,这种眼神……
“呵,我只你这么一个弟弟,安能无视?”孙希亦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急忙颔首遮掩。
啊,对呀,他只知自己是个男孩子嘛!想太多了!潘梦宜轻轻回笑,强掩起猜疑的尴尬。
“宜儿,你右手不便,来,我喂你。”孙希将菜与饭混搭一匙,轻送到潘梦宜的唇边。
潘梦宜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公也总是这样饭菜混合着喂她,不禁张口迎合接过,轻嚼着看向孙希,暖暖的笑容在脸上柔柔绽放。见她如此,孙希亦随着软软勾起了唇角。
好温煦的画面!刚刚进门的孙权,见二人相视暖笑,不禁伫足。始终放心不下病榻上的宜儿,决定午膳回来陪她,但此刻看来……她根本不需要他。
“主公回来了?”孙希抬首,微笑起身。
“公子?你回来了!快来一起吃饭吧。”潘梦宜也急忙站了起来,喜悦转身。
“宜儿,慢一点。”孙权上前轻扶,“怎么不在卧房休养却来外厅了呢?”见她在此用膳,不禁担心微责。
“公子,我的脚没问题,手臂也好多了。你看,希哥绑的。”潘梦宜笑了笑,指着伤臂上的挂布,“这样就不会吃力,也不会乱动了。放心吧公子。”
“哦,好。”孙权目光闪烁,敷衍作答。又是孙希,他总是那么周到,那么缜密。在此方面,自己始终远远不及,每每遇到宜儿的问题便会乱了方寸,愚笨得可以。孙权黯然愧责,忽又想起昨晚宜儿拼命阻止自己喂药,而此刻,却心甘情愿地让孙希来喂食午膳。心中的酸郁陡如细藤丛生,密密麻麻纠缠不休,“哦,我只是来拿卷案,你们慢用,我先走了。”说着,便顺手拿了一捆竹卷走出门去。他想立刻逃离此地,逃离他不愿接受不想看到的一切。
看着孙权略显苍凉的背影,不知怎的,潘梦宜的心忽觉微微疼痛,不轻不重,却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