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龙雏 73. 千里追妻
一叶耕秋2025-03-30 12:413,827

  适才,场面紧张而混乱,没有人留意到,一个黑衣人始终隐藏在胡同深处,鹰隼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得目睹了全部。

  真是一场大戏啊,陈默勾出阴险的笑意,不枉他盯了沉鱼室多日,摸到了苏府这条线,竟然被他挖出了这么大的惊天之秘。待尉迟凡的马车走远,乔霖和由管家也一前一后回了府,他才压了压头上草帽,闪身而去,直奔沉香草堂。

  “什么?!”听完陈默的描述,饶是向来稳重的陈昂也惊得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竟然是个女的?居然就是那尉迟凡毁了婚约的苏婉?!”

  陈默卖力点头,以示千真万确。

  “哈,哈哈!”陈昂忽然一阵傻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近来连老天都眷顾我,一个大礼一个大礼的往我跟前送啊。”

  “是,家主大业不日将成。”

  “继续盯着那两府,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是。”陈默拱手应下,转身离去。

  陈昂坐回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拿起桌子上的绣版《瑛瑛传奇》,嘴角难以抑制扬起。尉迟凡啊,尉迟凡,来日方长,你手里的好东西,一点一点都会属于我哦……

  驸马府那边,尉迟凡火急火燎地进了院子,健步如飞,冲入父亲母亲房内。云熙公主才撂下燕窝碗,瞧儿子凛冽的脸色,吓了一跳。

  “凡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尉迟凡扫视一眼,难得不见父亲的身影,想来该是最近掏钱陶急了,坐不住了,出去赚钱去了。正好,他也不想听他絮絮叨叨阻拦自己。

  “母亲,孩儿有要事相禀,求母亲成全。”尉迟凡极其认真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凡儿,你快起来!什么大事如此凝重?万不要吓母亲。”

  尉迟凡起身坐好,言简意赅,抽丝剥茧地把鱼禾是苏婉,而那位会酿酒的“苏婉”其实是苏婉的嫂嫂乔霖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关系线向母亲陈诉缕清。

  云熙公主眸色亮了又沉,沉了又亮,恍觉是听了一个传奇故事,令她一颗心起起伏伏,震颤不已。

  “难怪她要与你悔婚。一个能写出《瑛瑛传奇》的女子,婚姻大事,怎会安心交于他人之手?哪怕那个人是她最敬重的祖父,恐也不行。”她一句由衷的感慨,却没想到,这话激起了儿子心头的千层浪。

  “母亲的意思是说,她悔婚是因为不满命运被安排,而非因为对我不满?”尉迟凡眼眸亮的好似银河之上的璀璨星辰。

  公主一滞,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盯着他的眼睛不言语,直到品出其中的深意,忽然眉眼一弯。

  “凡儿,你莫不是对那真正的苏姑娘,有意?”

  尉迟凡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却没有躲闪,反而又跪了下去。

  “孩儿不敢欺瞒母亲。孩儿对鱼禾,啊不,苏姑娘的感情由来已久。从不确定她为女子时,便已然乱了心神,后来更是越陷越深,情难自控。况且,那次孩儿遇刺,若非她及时出手,孩儿早已成了那谭松刀下的亡魂。孩儿对苏姑娘是既爱慕又感激,请母亲成全。”说着,他身子向前,郑重磕了一个响头。

  云熙公主赶紧起身扶起他。

  “凡儿,苏姑娘才华横溢又侠肝义胆,你钟情于她,母亲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成全?你放心,虽然你们婚约已解,但母亲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会为你再去求娶。”

  “不,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尉迟凡抬起头,望向母亲的眸光坚定深远。

  不是这个意思?云熙公主有些不懂了。

  “请母亲准许孩儿,去凉州找苏姑娘!战势凶险,孩儿一想到她随时可能遭遇不测,这颗心便一颗也不能安稳。孩儿身为男子,若不能为她遮风挡雨,共克时艰,孩儿又有何脸面求娶她?求母亲成全。”话毕,他“咚”的一声,又叩了下去。

  这……他要去战场?云熙公主震颤不清,一来没料到他对苏姑娘的用情已经深到这个地步,二来不敢想,向来胆小的凡儿居然有勇气上战场,他可晕血啊……

  久不闻母亲应答,尉迟凡对她的犹豫十分了然,于是抬起头来对上她已然泛红的双眸。

  “母亲,孩儿自知身手不济又胆量有限。莫说比之苏姑娘,就是与寻常人相比,也大抵会落得下风。可两军交战,武力只是其一,智取才为上策。孩儿做书多年,自认头脑不算笨,好歹能为她出出主意。更何况,苏家世代忠烈,若我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又凭什么入得苏家之眼?且凉州乃我大雍边塞要地,我身上流着一半皇家血脉,我理应冲锋在前……”

  “去!凡儿,你不必再说了。冲你这番话,母亲支持你!我云熙公主的儿子,不做孬种!”内心于短时间内经历几番挣扎后,云熙公主果断做出了决定。

  “我儿,国难当头,匹夫尚且有责,遑论皇亲国戚?你只管去,你父亲那关,母亲自有应对!”

  “孩儿多谢母亲成全!”尉迟凡眼泛泪花,自知此去异常凶险,母亲下此决定必背负了巨大心理压力,接连三叩首代替了千言万语。

  云熙公主本想派富贵跟着尉迟凡同行,但被后者断然拒绝,路途遥远,多一个人便多一分风险,且容易耽误行进速度。临行前,他将乔霖之事托付于母亲,又交代了富贵常去苏府打探消息,便孤身策马而飞。

  ……

  大雪纷飞刺骨寒,马革裹尸堆成山。

  苏婉一路不眠不休赶到凉州,沿途所见令她的仇恨升到了顶点,恨不能亲手摘下西秦将领的首级,将其尸身剁成肉酱,为万千大雍将士和无辜百姓报仇。顾不得饥寒之迫,刀子一样的风沙将她白皙的面颊割出无数细小无形的裂口,肤色黑了好几个度,倒令她更多了几分英气,好似位身经百战的将士。

  终于抵达了大雍军营,驻守的士兵无人识得她的面孔,警觉性极高,几十人迅速列阵,将其困在营地之外。

  不知者不怪,苏婉赶紧自陈身份,并亮出了苏家枪,请为首士兵进帐通传。为首者不认人,却认枪,见她手中的赤色长枪,与老将军的苏家枪十分相似,立即派人去通传。

  不一刻,副将罗忠城快步迎了出来。

  “真是大小姐苏婉?!”

  苏婉翻身下马,朝来者郑重一拱手。

  “不知将军尊姓大名,小女心系祖父安危,能否请将军通融,容我缴械进账相见。”

  罗忠城将对面白衣束发男子打扮的青年人细细一打量,确与将军口中的苏家枪传人极为相似,再看她手中枪,眼睛瞬时亮了。命人把枪接过来,一瞧上面的刻字,是老将军的字迹无疑。

  “大小姐快快有请。”他赶紧把人往里让,并亲自引路,将人带进将军营帐。

  营帐帘子一撩起,浓浓的药气扑面而来,苏婉快步入内,却在看清床榻上躺着的干瘦且毫无血色的老人那一刻,顿住了脚步。

  爷爷……心口仿佛被厉刃狠狠刀了一下,浑身犹如割骨之痛,令她脚下如有千斤重。

  “爷爷!”突然一声喊出来,她似突破封禁的困兽一般,猩红着眼扑到爷爷床前,“爷爷,婉儿来迟了。”她颤着手,握住爷爷露在床边的手,瞳仁霎时一缩,冰凉冰凉,竟比她这冷风中一路奔袭的人还要凉上许多。“这?!”苏婉惊恐地回眸去瞧罗将军。

  “大小姐勿慌,军医说只是寒症。”言外之意,将军他没死。

  “圣上已经派了御医,正在路上,该是没有大小姐您的马快,所以耽搁了些时日。”

  苏婉下颌微沉,心中有数,她这一路不眠不休,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御医不比她自小习武,自是不可能如她这样快。

  恰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击鼓声,罗将军脸色霎时大变,愤恨咬牙道:“兔崽子,欺人太甚!”

  苏婉尚未来得及思考是什么状况,就见一个士兵着急忙慌跑了进来。“报!将军,敌军又开始叫阵了!”

  罗将军冲苏婉一拱手。“大小姐,委屈你先在将军帐内休息片刻,末将去去就回!”说完,提刀出账。

  苏婉回身望了望植物人一般的苏烈,眸中寒光一闪,未加思索,便也转身出了营帐。

  一路跟在罗将军身后走上城墙之上,向下望去,西秦军正在城下疯狂叫嚣。

  “罗将军,怎么又是你?苏烈老儿呢?是不是已经咽气啦?哈哈哈!”为首之人一声嗤笑,身后将士紧跟着集体哄笑起来。

  “马庸匹夫,闭上的臭嘴!还没送你咽气,我家将军怎会有事!”罗忠城气得浑身颤抖,刀尖遥遥指向那人,厉声还将回去。

  “哈哈哈!罗将军,两军对战,难道靠嘴不成?苏烈老儿竟然没死,你倒是让他出来迎战啊!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作甚?尔等已是强弩之末,我劝你早早投降,免得和那苏老儿一样,活不起死不起!”

  “你!辱我战神,欺人太甚!”罗将军睚眦欲裂,恨不能撕碎对方的嘴。

  “就欺负你怎么了?有种你开城门,下来一战!或者你把苏老儿的首级献出来,我可以呈请主上,给你留个全尸!”叫马庸的男人讲话时八字胡一撇一撇,周身横肉好似要从盔甲中挤出来一样疯狂颤动着,看起来十分欠揍。

  “你!!!”罗将军握手的刀已经抖了起来,一句“开城门”呼之欲出,旁边好几位参军立即出言阻止。

  “将军不能冲动啊!”

  “将军千万别中计,我方将士半数铠甲尽毁,出去迎敌,无外呼以肉搏铁!”

  罗忠城强行压制着怒火,整张脸涨得黑红一片。

  就在这时,“咻”得一下,一道光从罗忠城耳畔飞了出去,快到他都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一定睛,只见那马庸“噗通”坠马,翻身在地,人中处插着一只箭,恰将那令人作呕的八字胡定住。

  “不好了!马将军死了!“

  敌军霎时骚乱起来。

  罗忠城和几位参军眸光大惊,眼睛睁得巨大,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贱人死于话多!辱我战神者,天诛地灭!”

  几人飞速转头,只见一身白衣的苏婉手持弓箭,巍立于凛凛寒风中。

  那方,主将已死了,军心大乱。且马庸之死快到没人看得清,谁还敢继续叫嚣?唯恐嘴贱,瞬时封喉,拖着马庸的尸体,狼狈而去。

  “大小姐,神箭法!”罗忠城激动得一拱手,“不愧是将军传人,巾帼不让须眉!末将佩服!”

  “吾等佩服!”众将士齐声向苏婉致敬。

  “将军谬赞,那贱人辱我祖父,理应我来料理。敢问适才几位所说我军半数铠甲尽毁是怎么一回事?”

  罗将军眸色一凛。

  “大小姐,且随末将到库房一看。”

  苏婉微沉下颌,敏感觉出事有蹊跷,将手中弓还与身旁的守城兵。

  “适才情急,冒犯之处,望包涵。”

  后者激动得握紧手中弓,眼里衔满了荣幸与钦佩,已然说不出话来。刚刚他只觉一股风袭来,手中的弓就被抽走了,再一还神,马庸已经死在自己箭下……

  苏婉无暇顾及他的激动,急着破解心中疑惑,已经迈步走下了城墙。

  

继续阅读:74. 纸作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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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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