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丽华还有事情要了交接,莫诗又耽搁了几天,都清楚了,这才买了回家的车票,还提前去了商场,买了好些礼物,大包小包一大堆。
夏易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听着莫诗收拾东西悉悉索索的声音,暗暗思索,这几天莫诗都不怎么理自己,敷衍的不得了。她转转眼珠,一边用手轻拍打着脸,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说,你要回去了?”
“嗯。”莫诗抽空给应了一声,她正在收拾鞋子,也没有抬头去看夏易,顺便补了一句:“大概得一个礼拜,这段时间就你一个人了。”
夏易动动嘴角,她当然知道这次是自己做的有点过了,和景城之间闹的不愉快,不应该将莫诗牵扯进来,想想,自己一定跟他八字犯冲,夏易说:“我知道你生气了,可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墨江和边容也会去,我要是事先知道了,我怎么会……”
她欲言又止,皱眉,面膜都起了褶皱,夏易烦躁的一把拉下来,扔在一边,从沙发上弹起来,坐的直直的:“再说,这事就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景城太没人性,说的什么话,叫我打扮漂亮去跟他应酬,长得漂亮是我的错吗?凭什么就得当作资本,听他的话去以色诱人,他把我当什么人了?!”
“都是一起高中毕业的同学,就算他喜欢你也不能将我踩成草,我夏易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我亲妈我都没有这样随叫随到过,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晚上来的人不是墨江他们,是其他什么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光明顶,他景城是不是就可以将我送上他们的床。”
良久,不见莫诗有任何回应,夏易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昂着头问:“你怎么不说话?”
莫诗的动作没有停,也没有说话,直到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提起来朝房间走去,顺便给夏易留下个背影,和一句无什么语气的话:“夏易,你病了,快去治。”
夏易一听,就要从沙发上跳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行动,耳边就听到莫诗的房门被大力的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她眼神一闪,放下去的脚就立马收了回来,心里骂莫诗是个暴脾气,说话还不能好好说了。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这都几天了,连电视都没有开了,莫诗早出晚归,整天忙的不见人影,自己一个人看也没劲,无聊,将一旁的蝶片都给冷落了。夏易就那样双目直勾勾的坐了一会儿,然后将手里的面膜扔在茶几上,仰面躺在沙发上,头顶的水晶灯闪烁太刺眼,她将手背放在自己额头,挡住亮光。
夏易想,自己怕是真的病了,得了一种名叫麻烦的病,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绕过景城去……
外面华灯初上,正是属于一天中最热闹的好时候。公寓的位置不是很高,当初就怕住下来,万一哪天停电或者电梯坏了,就得哼哧哼哧往上去爬了,所以,就算站在窗户边,也看不到远处的灯火辉煌。
莫诗将窗帘拉住,转身将灯一关,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她适应了一下光线,走过去站在窗户的边角,掀开条缝偷偷朝外面看去。这样做之前,莫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由着自己的心。
时间还不算太晚,楼下的行人很多,公路两旁有白色圆形的路灯,年久失修,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散发的光昏暗微弱。莫诗站在四楼,看着陌生人来来往往,行单只影有,成双结对也有,就是没有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她的双眼渐渐失去水润的颜色,手指握着窗帘的手慢慢放松,遮住下面的景色。
莫诗又想,还有什么要巴巴的期待,看到看不到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也值当在自家鬼鬼祟祟,若真是墨江,也不会等在楼下,又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楼下,一侧的路灯杆,慢慢走出来了一个人,不是墨江又是谁。他仰头朝四楼的窗户看了看,从怀里掏出烟盒,往出倒了倒,已经是空的了,他微微蹙眉,朝地上看了看,不知不觉铺了满地的烟蒂。
罢了。
墨江将手里的空烟盒扔在垃圾桶,没再看楼上,双手揣在上衣兜里,顺着公路一旁的暗处,散步似的慢慢走出小区。
楼上的莫诗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往窗外看了看,心里隐隐的冲动,让她起身跳下了床,紧走几步再次扒开窗帘。
有几个小孩子在底下玩溜冰鞋,闹的很欢,正拉着手站成一竖排,嬉笑地转着圈圈,摔倒了就爬起来。不远处还有下象棋的人,围了好多人,都是小区里面退休的老人,平时也就这点爱好了。还有三三两两的闲散人群,天黑的快了,时间却还早,等入了冬,人就没这么活泛了。
好吧。
莫诗想,真的该睡了。
2008年莫诗出国,现在是2016年的秋天,中间差不多隔了有八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27岁了。
火车从B市驶向了J县,途中还是一样的景色,除了要经过的站点,变化蛮大的城市,其他时候,大多是山区隧道。这条由B市到J县的路,莫诗走了那么多次,每一次的心情感触都不一样,看在眼里的风景,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变了样。
或许是她记错了。
莫诗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却老是生出物是人非的苍老感,她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刚好对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啼笑皆非。
J县下车的人不是很多,现在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火车站了,一天发好多趟车,很方便,也不用再挤来挤去寻不到路了。
莫父和莫母等在站台上,莫诗一出来就激动的挥手,她逆着光,眯眼打量了一番,微微诧异。与想象中不同,莫诗看出来父母过的不错,没有特别的苍老或者颓废。
或许是因为要来接自己,换了新衣服的缘故,不管怎么样,莫诗的心里都略感安慰,这些年她不在父母跟前,除了视频通话,和每月的赡养费,自己几乎再没有给两位老人多余的陪伴。
每次想起来这些,莫诗都觉得心里难安,愧疚万分,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不过,如果有可能,她会考虑在B市买房,将父母接过去。
莫父和莫母小跑着过来,莫诗一看,赶紧拉着箱子快步迎过去,近了看到他们脸上的老态,不由心里一酸,张口叫道:“妈!爸!”
“哎!”两人同时应道。
莫母应了这一声,还不待再说话,就开始抹起了眼泪,就知道拉着莫诗手不放,一张嘴就又开始哽咽。她确实老了,手上斑斑点点,皮肤也松垮了许多,也没有了记忆中的光滑紧致,到底是不同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莫父盯着莫诗看,这句话重复念叨了好几次,才似忽然回神,赶紧将莫诗手里的行李接了过来,推了推旁边的莫母,道:“快别哭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对,回去再说,回去再说……”莫母伸手擦擦眼睛,她身体偏瘦,年轻的时候很漂亮,鹅蛋脸,眼睛很大,最爱穿花裙子,因为是教中学的语文,整个人都很有书香气,气质很好。如今,却将一头长发剪去了,很短,不到肩膀,微微带点卷,人也有点发福。
莫诗又看向自己的父亲,个子不高不低,带着细金属框的眼镜,额上有细细的皱纹,很瘦,头发很黑。莫诗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莫父的头发还隐隐夹着白,她的打量没有遮掩。
莫父呵呵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歪的不是特别厉害,不注意看也发现不了,却并不难看,他用空着的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说:“白发太多了,你妈就专门去买了染头发的染料,说不时的涂一涂,看着年轻些。”
莫父以前从来都不注重外表,很是有些古板迂腐,这样的表现让莫诗有些惊诧。她一边应着莫母的盘问,一边细心的观察,越发觉得不对劲,莫诗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猜测,只是哪种想法,都让她轻易推翻。
从下火车就透露着不对,莫诗心里复杂难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父母改变这么多。
不知为何,她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