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大三那年，突然消失是进了部队？”莫诗很快将事情联系在一起，她语气瞬时激动，“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就回来吗？我还…”等了你那么久…
墨江低垂的眼眸，在暗处划过说不明的意味，一片深沉，他当然知道莫诗的意思。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他嚼着饭菜的频率很稳定，直到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开口，“我也想回去，如果可以的话。”
只要他还可以站起来，哪怕有力气可以爬回去，他也不会放弃……
莫诗凝视着墨江的冷漠的五官，一时默默无语，她猜测了很多理由，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再想一想，也是合情合理。
却依旧感觉怅然若失，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堵了莫诗多年来心里的漏洞，总觉得太敷衍，还不如不知道。
柳妈一见气氛不对，心里也很懂年轻人的小情调，偷偷放开了客厅里的唱片，自己快步去了厨房还刻意关了门。很老的一首外国歌曲，浑厚的男声，唱出诗歌似的脉脉情深。
若是配着红酒牛排，浪漫的烛光晚餐，这样氛围倒也应景，可偏是地地道道的炒菜米饭，头顶大灯一照，怎么看怎么怪异。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莫诗第一次吃西餐还是墨江教的，他的优雅已经随身携带入骨髓，看他吃西餐是一种享受，而莫诗笨手笨脚，局促紧张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是菜鸟。大庭广众之下，墨江也不好多说，只好独自忍耐，后来回去，才亲自做了牛排，手把手的教。
莫诗觉得自己丢了墨江的脸，他却说，自己的脸都是自己是自己保管，要丢也是丢她自己的，关他何事。
莫诗后来想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越发刻苦学习，好让自己可以拿的出手。
而现在，墨江显然放弃了自己饭桌上不说话的坚持，喝了一口热水，问她，“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哥曾经给我说过，墨家的人多少都有怪癖，我也算怪癖吗？”莫诗依旧凝视，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可就是装不下去，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谈及那三个月，身上的刺又忍不住冒出来。
怪癖是什么意思，他确实想着嚼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或者是制造一个华丽的铁笼子将她关起来，就藏在地底下，只能自己去看看她陪陪她。
别人休想。
只是听到墨温的名字，稍微有点不开心，他嘴角勾起冷笑，一闪而逝，却没有说谎，“当然。”
莫诗看到那一抹冷笑，猛然回神，突然觉得，竖起来硬刺得不是自己，而是墨江。她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伴着唱片略带情深的吟唱，声音忽近忽远，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你喜欢上了别的女孩？还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要不然，你怎么都不碰我？昨天晚上都那样了……”
冲动的后果，就是自己的话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那一瞬就后悔了，莫诗被自己说出来的话给震惊了，一时涨红了脸，尴尬的恨不得时光倒流。
偏墨江一本正经，“那样的环境，难道你喜欢表演给别人看？”他怀疑的眼神落在莫诗身上，难得失态。
这是个什么样的误会。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像我喜欢你，有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就会…”莫诗直着眼睛失神，“不是…前几日…你还说过…说要放了我…”
墨江只听前半段，灯光柔和了他的眉眼，勾勒可他嘴角的弧度，已经很久都没有过的色彩，重新回归墨江灰暗的世界，他问，“只是喜欢？”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诗当做没有听到，窘迫的移开了视线，低头将碗里的饭菜几口吃完，说了句吃完了，站起来推开椅子，就匆匆忙忙朝楼上跑去。
墨江慢条斯理的擦擦嘴角，喊了柳妈出来收拾，这才迈着步子，老神在在的朝楼上追去。
房间反锁了门，墨江却早有准备，去书房找来了备用钥匙，插进去一拧，“咔嚓！”一声就开了。
莫诗躲在了阳台上，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整个人都绷起来了，她靠着后面的墙，看着墨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黑色的v领毛衣运动裤，头发乖顺显无害，他逆光而来，后面都是温暖的光晕，看不清五官。
她却想到那年在J县的红院子里，墨江蹲在自己面前，窗户外面火树银花，而他专注温柔，在灯光下似雾似雨，眉眼如画的模样。
那个时候，说爱还太沉重的年纪，所以轻易不敢说出口。
而现在，记忆与现实相吻合，莫诗突然觉得，又何必要纠结在过去，现在，所有的误会都摊开了，在爱情面前，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
比起墨江的不告而别，自己的猜忌抛弃，是不是更可恶一点，说不定自己多坚持一段时间，或者是不那么决绝武断，多点信任。那如今的自己和他又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如童话故事所说，自此以后，辛福而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莫诗捏了捏手里的东西，等墨江走近，才展开放到两人中间。那是一张交通银行卡，在夜风中巍然不动，莫诗顶着被寒风吹红的鼻子，看着墨江认真的说，“这是我这么些年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我知道对于那张欠据来说，确实是太轻了，可是我还年轻，我会努力工作赚钱，以后慢慢还你的。”
墨江低头看了一眼，没接，视线落在莫诗低领的薄毛衣上，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回屋说。”
都十一月了，天气越发寒冷了。
屋里很暖和，莫诗打了个颤，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松了下来，肩膀也不在缩着了。
就听墨江问，“这么急着还我钱，是要跟我撇清关系，互不相欠了，着急走？”
莫诗听出了他话里的冷意，想起L城的那天早晨，墨江好像说过，等他将那张欠据还回来，她便可以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听解释。”墨江伸手拿过了那张银行卡，轻飘飘的，还不如拿着现金来，放在手里还能有些重量。他左右翻着看了看，嗤笑，随手扔在了床上，眼睛锁定惶恐的莫诗，朝她走过去。
莫诗心里一惧，视线在床上的银行卡上溜了一圈，大概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其实，当年的事情不止墨江心里有刺，就连莫诗自己也觉得膈应，什么东西，只要一牵扯到金钱都会变味。
莫诗只想让她和墨江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可以单纯一点。
事实证明，她其实真的是想多了，因为他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单纯。
墨江个子很高，他的眼神很专注很有侵略性，离得越近，就会越有压迫感。莫诗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小腿碰到床沿，身子闪了闪又站稳。
窗外是安静安和的油漆马路，窗帘没有拉，看得到远处同样柔和的灯光。这是喧闹城市里的世外桃源，还有莫诗最喜欢的爬山虎，褪去绿意穿上红衣，媚艳生姿。
墨江轻挑的勾起莫诗的下巴，正对着上方的明灯，投在她眼里，闪烁着清泉般的晶莹。他心里软软的塌陷一块，声音都微妙的发生了变化，“先不说这件事，我们接着楼下的话题，继续…”
“我忘了。”莫诗紧紧揪着身侧的衣服，她保持着仰视的动作，眼睛却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去墨江的双眼。脸颊在墨江专注的视线下，终于慢慢发起了热，她羞恼的伸手去掰他的手，一边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真忘了……”
“忘了？”墨江顺势放手，稍微弯腰抚上她的后脑，食指勾起一缕发丝绕在之间。他凑近看着莫诗躲闪的双眼，眼尾微挑，视线从上而下，最后落在她领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