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墨江往里面收拾碗筷盘碟，莫诗在水池边洗碗。她心里泛起波澜，复杂难捱，又想起来这几日都是墨江做饭洗碗一手包。厨房太小，她总不想进去碍事，却看不到他苍白的脸色。
外面收拾好了，墨江就靠在厨房的门上，不断地上下滑动手机，问她，“是坐飞机还是火车？”
“都买吧！”莫诗回神，没有回头，手里的泡沫很滑，她怕一不小心给砸了，随口说，“我看了明天的天气，说是有雷震雨，你定最早的航班，看能不能赶在暴雨前，若是不能，就只能坐着火车回去了。”
两个人的锅碗，很快就洗好了，莫诗都用干毛巾擦干放到橱柜里，还将冰箱里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剩下的蔬菜肉类都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墨江看的很入神，问，“做什么？”
“咱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这些东西放着也是要坏，浪费，我就想着都整理一下，待会儿给隔壁的邻居送去，你没意见吧？”莫诗正翻看着水的保质期，就抽空看了他一眼，又专注的研究算日期。
墨江无所谓，“没。”
所以，两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去了隔壁，开门的是个面善的中年妇女，看见莫诗就眼睛一亮，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莫小姐，你怎么来了？”
莫诗便将来意告诉她了，实在是大姐太热情，在楼下碰到倒垃圾的莫诗，非要拉着她聊天，还要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儿子，说什么都不听。
看到墨江，大姐显而失落了，但还是热情的要迎他们进去，莫诗借口太晚了，明天还要回B市，就婉拒了。大姐接了东西，大概觉得不好意思，非要他们等着，自己跑进屋里又跑出来，手里提了一个袋子，一把塞到莫诗怀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自己腌的小菜，秘制的，别人可是没得吃的，你们带回去，可不要嫌弃的！”
莫诗接过来，连笑着说不会，又寒暄几句，大姐又说可惜，这么好的闺女，是我儿子没福气。
墨江脸一沉，眼睛朝门缝里一瞅，眼神毒辣，竟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当下什么话都不说，拉着莫诗转身就走。
莫诗被迫跟着他小跑，怀里还抱着瓶罐，只能扭头冲大姐歉意的笑笑。
大姐表示理解，也冲她笑笑，更是略带歉意，毕竟墨江很介意，她害怕两人再闹矛盾吵架。
吵架是吵不起来的，墨江很少说废话，而莫诗还有很多事，收拾好了厨房，再转战卧室，两个的行李也要分开装好，忙忙碌碌，就已经夜深了。
莫诗将箱子推出去，就看到墨江正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开的视频，戴着耳机。
他正说道，“……明天就会回来，坐飞机是晚上到，做火车后天中午到。”
莫诗好奇，老远扫了一眼，发现是笑眯眯的边容，她不知道说了什么，这边的墨江沉默不语。然后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盒，捏在手里看了一眼，眉头就是一皱。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墨江记得，这本该是满满的一盒。
他的洞察力很好，感觉到对着自己的视线，便侧头去看不远处偷窥的莫诗。莫诗吓了一跳，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转身捂脸，然后慌慌张张的回了屋子。
几分钟后，墨江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房里一眼没看到人，莫诗进了浴室洗漱，墨江听着里面的水声，便没有再进去了。转身出去，一会儿又换了睡衣，潮湿着头发进来，顺手关门锁门。
等莫诗出来，看到床上的墨江，不由愣了愣，脚步一停，她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所以左右一阵打量。
墨江正坐在床上，靠着后面的靠枕，悠闲的翻了一页书，并没有去看莫诗，问她，“我的烟呢？”
“林市长说你不能再抽烟了。”莫诗垂眸想了想，握着毛巾的手指一紧，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她自己也可以听到，所以干咽了一下，稍微缓解了下紧张，走过去坐在了床边，将半湿的头发撩在一边，毛巾顺便搭在了旁边的桌上。
“我记得你之前是从来都不沾这东西，所以烟瘾也不大，应该可以戒掉，所以，我就都给你扔了。”莫诗说完，侧头去看他的反应。
墨江将书合上，放在一边，“你管我？”
“我也不想管你。”莫诗扯扯嘴角，心里知道他的意思，潜台词便是，你凭什么管我？她站起来，背对着墨江，眼神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呼吸却有些短促，“那个…那个，我就去客房睡了…”
话还来不及说完，就想离开，前脚跟和后脚跟打架，走的慌乱急切。
墨江在后面淡淡道，“客房的空调坏了。”
莫诗停下来，低头绕着手里的衣角，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丝暧昧尴尬的气氛一直蔓延。大概是温度太高，这才刚冲完澡，她的后背就又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像被人施了定身咒放在热锅里面烤，是怎么样都不行。
他又道，“天不早了，关灯睡觉。”
勾起一抹苦笑，莫诗无声的轻叹，只能走过去关了吊灯。屋里顿时暗了几个色调，只留床头两边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人的眼睛顺着灯光的调度，放松到一个舒适的状态，墨江已经躺下了，在被子里撑出一个平坦的弧度。
莫诗轻手轻脚走过去，让自己尽量放松呼吸，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先将双脚放上去，然后才是整个人，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动静调到了最小。
被窝里很暖，莫诗却觉得更热。
各自背对，中间却隔了偌大的位置，手臂伸直都碰不到，恨不得睡到床沿上。
“你和他也这样吗？”墨江在昏暗的灯光里突然出声，却并没有睁眼。
莫诗睁开眼睛，盯着枕头上的暗纹，这样和别人同床共枕，除了夏易也就跟他一人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躺在墨江怀里，是在蜗居的某一天早上，莫诗吵着叫他起床，墨江不耐，便拉着她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莫诗果然不闹腾了，于是墨江也就清静了。后来拉着拉着就拉习惯了，不仅仅是早上，与其让莫诗一大早过来，不如晚上也待在一起，各自都省事。
最后，莫诗便也养成了睡懒觉的好习惯。
想到这里，莫诗心里一阵悸动，这些被自己一直压抑的回忆，此时如破袋的大米，再也捡不起来塞不进去了。她转身，悉悉索索挪过去，从背后抱住墨江，轻声问，“那你呢，和边容有没有这样过？她有没有这样抱过你？”
墨江眼睑一动，莫诗头发搁在他的后颈，触上去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抓一下。他任由莫诗抱着，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说，“我不想回答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们说好的。”
莫诗黯然，放在墨江腰上的手先是一松，后是一紧，没有再说话。
快天明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将屋里也照的犹如白昼，一会儿暗一会儿亮，雨点斜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跟放鞭炮一样。
床上不知不觉相拥而眠的两人，却是呼吸绵长，频率稳定，睡的很沉，真的是响雷都惊不醒。
第二日一早，只好退了飞机票，冒雨打车去火车站。这南方的暴雨可比北方要厉害得多，天都好似被人往下踩了一截，用颜料涂了黑色，再一道惊蛰雷，简直跟妖怪出场没有什么差别的。
不过，莫诗确实是第一次跟墨江一起坐火车，等上车，两人还是浇了一身雨水，说是落汤鸡也不为过。
还好莫诗准备充分，让墨江先换衣服，再将保温杯里的姜汤端出来，倒出来先喝，去去寒，她自己拿着热水袋小跑着去接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