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缘篇 第一章 现身
甘原2025-11-21 14:262,043

   疗养院的护士值班实行倒班制,住在这里的大多数并不是重疾病人,所以夜班有突发情况的时候不多,护士们抽空也会在工作间披着毯子,或躺在小床上睡一会儿。

   深夜的疗养院,走廊灯光暗淡,空无一人,病房里偶尔传来仪器滴滴的轻响和四起的鼾声。

   在绝对的寂静中,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身影,一名身材小巧的护士戴着护士帽和口罩,像风一样轻轻地经过走廊,并未惊动任何人。她一步步靠近走廊的尽头,几乎没有任何脚步声,尽头处是钟铮的病房。护士在门口停了两秒后,“咔哒”一声拧开了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但隐隐可见钟铮躺在床上,毫无生机,长眠若死。

   护士走向病床,她先是低头,打开电筒,在床下寻找什么似的,确认了床底没有任何东西。最后停在了床边,投下的阴影缓缓笼罩住钟铮苍白的面容。

   她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钟铮脸颊时微微一顿。然后,摘下了口罩,露出了那张原本沉寂于地下的脸庞。

   “我来看你了。”向缘说。

   那张脸自额角处,有一道暗沉的伤疤,让这张神像一般的脸,碎裂了。

    

   那年林相棉在小广场惊天一跪,向缘开始和他交往。大家都说向缘把林相棉拿捏得死死的,让打这个女生从中过的男人对她言听计从,向缘其实拿林相棉有些没办法。

   如果是其他男人,这样跪在向缘面前,向缘或许径直走过,并不会多瞧一眼,但林相棉确实让她迟疑和心软了。

   爱这个字对向缘来说很陌生,当她觉得不忍心的时候,她认为自己可以恋爱了。

   “但我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向缘是这么告诉林相棉的。

   “你给我什么样的爱,我都喜欢。”林相棉狗一样蹭了上来,向缘迟疑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头。

   在认识林相棉不久后,向缘见到了钟铮,只用一眼她就知道,钟铮喜欢林相棉。但向缘并不反感这个女孩,她硬得扎手,冷得像冰,但身体里有一种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活着”的感觉,像是执拗的、愤怒的、遒劲的风声,而向缘仿佛是一个已经死去很久的人,她愿意和活人待在一起。于是,哪怕是没有林相棉,向缘也常约着钟铮见面。

   她们约着去上哲学系的选修课,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讲台上的教授正慷慨激昂地论述着尼采的“权力意志”。

   向缘支着下巴,用气声在钟铮耳边问:“你看,他说‘生命本身就是权力意志’。那像我们这样的人,权力意志该是什么样的?”

   钟铮想了想,声音平静无波:“他的理论建立在‘生存’之上。可有些人,比如我对‘生存’并没有太多执着。我的意志……或许只是不想被任何东西定义,包括‘权力’。”

   向缘笑了笑:“不被定义……听起来比支配一切更难。”她转了个话题,“那么,对林相棉呢?你怎么定义他?”

   这是她们之间第一次明确提及这个名字,空气凝滞。

   钟铮终于转过头,正面迎向向缘的目光:“我不定义他,他也不会定义我。”钟铮冷冷道,“就像他更定义不了你。人类无需相互定义,我们坐在最后一排,不是因为任何人,是因为我们自己选择坐在这里。”

   向缘捧着脸,好像很开心:“小金,你啊,真是我见过最……不合作的人。”

   钟铮也微微笑了笑:“不是最讨厌的人就行了。”

    

   因为林相棉的关系,在大学校园里,向缘交到了很多朋友。包括钟铮、庄培墨、池沐溪,他们原本都是林相棉的朋友,向缘为他们带来了发小狄烔。这让向缘有时都会恍惚,她从未有过那么多朋友。

   这并不是说向缘人缘不好,相反她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心,都有许多人爱她,但向缘能一眼分辨出那些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她成绩优秀,长得漂亮,这些人才会来,他们从未有一点了解过自己内心多么空荡,只是说着虚情假意的话,让向缘厌烦。

   但这五个人似乎不太一样,他们好像对她有些真感情,这让向缘感到陌生,甚至觉得害怕。

   在还没有认识他们之前,20岁的向缘就已经和教古汉语的方维山教授在一起了,向缘当然并不爱他,这是一个很好用的男人。虽然向缘并不缺钱,但她缺少安全感,方维山提供的安全感并非忠诚,而是一种堕落的共犯关系。

   方维山有家室、有地位、有欲望,更有见不得光的把柄。向缘精准地拿捏着他的软弱,享受着将一位道貌岸然的学者拖下神坛的控制感。她知道他自私、虚伪、不堪一击,而这恰恰让她感到安全,这种联结让她感到自己并非孤独地漂浮在世间,她也因此能握住力量。

   “我不会干涉你交朋友的。”方维山这么对向缘说过,“但你不能离开我。”

   向缘坐在床头,拢起头发笑了笑:“老师,你知道我不是好学生,不能听你的。”

   方维山抚摸着向缘的胳膊,向缘没有躲开,靠向他的肩头,眼中空空如也。

    

   向缘静立在钟铮病床前,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她注视着床上那张因长期昏迷而消瘦的脸庞,睫毛微微颤动。

   “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朋友的。你说,小金你说……”她的声音在静寂的病房里脆弱而清晰,“到底是谁要害我呢?”

   钟铮当然没有回答他,她的脸在夜色中呈现出死白色,眉头因阴影而蹙起。

   向缘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温柔的眼底出现了一种湿润的东西,洇起透明的光亮:“本来我应该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我没有,可能是妈妈在天上保佑我,也可能是我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从袖子里伸出细白的手,自手心向手背处有一道蜿蜒狰狞的血斑,记录着向缘曾经的遭遇,她轻轻握住钟铮冰冷的手指,慢慢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想过要我死。”

  

继续阅读:向缘篇 第二章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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