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
娄乙2021-07-14 10:283,173

  个人审美各不同。

  有人喜好秀美,有人独爱艳丽,有人热衷于俊朗。

  江鱼喜欢“清透”。

  她很难具体描述自己理想型的外貌,心中隐约的影子是像云雾像明月一样皎洁清澈的模样,简而言之,这个叫清行的小道士,戳中她的xp了。

  江鱼的心跳乱了一拍,但也只是一拍。

  谁都喜欢好看的人和物,尤其是这个人的外貌完全符合自己的审美,她心跳乱了正常。

  江鱼勾了下垂落的鬓发,同那小道士莞尔道:“有劳清行道长。”

  清行提着灯走近了些,微垂下眼睫,“夜间山路不好走,玄通道长令我……带姑娘在山脚客栈歇息一日,明日再上山。”

  他个子比江鱼高一些,规矩地站在离她三步外的地方。

  “客栈离此地多远?清行道长若不嫌弃,可否上车再行?”江鱼缓声道。

  清行仍是温良恭就的样子,“是。”

  除去江鱼和竹里共乘的马车外,游白十六等人也驾着两辆马车,用来装东西。

  江鱼从姜家带出的行李多得吓人,絮儿和夙慧两个侍女恨不能给她凑个三进院出来,也难怪孙奇吐槽她这一出哪哪都不低调。

  清行上得是薛敛驾的马车,薛敛是个自闭闷葫芦,见人一句话不说,甚至对清行伸出手,在自己喉咙前比划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是个哑巴。

  站在不远处正好看到这一幕的江鱼:“……”

  之前听说有个外国人因为过度社恐装了十几年的瞎子,就为路上遇见认识的人可以直接无视,现在又遇到一个为了不跟人说话装哑的,委实佩服。

  五体投地的佩服。

  清行登上马车,给薛敛指路。

  青城山小地方,客栈十天八月都是空着的,仅有的来客也都是江湖人士,宿在青城山下,准备去青城道观比武踢馆。

  客栈一楼的大堂内还有人在喝酒吃肉,说着江湖的刀光剑影,武林争斗。

  江鱼走在清行身后两步的位置,看着少年细瘦的腰肢和宽大的道袍,恍然间有种一脚跌进兔子洞的错觉。

  前天还在香鬓花迤中和吴家的贵女们烹茶听曲,今天就跑到江湖旅店,和负刀佩剑的江湖侠士共处一趟。

  江鱼心情微妙地拉下幂篱前的薄纱,随清行走上二楼。

  “姑娘的房间在这儿,”清行将江鱼引到一间上房门口,温声道:“天色已晚,好生歇息。”

  江鱼客气地向他道谢。

  等进了屋后,她一摘幂篱,捂着胸口说:“长得可真好看。”

  和她一并进来的竹里:“……”

  还好昌菱不在,不然准要将那小道长给沉塘了。

  江鱼侧过眼睛,忽地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竹里不觉得那小道长生得好看吗?”

  竹里迟疑说:“属下没多注意方才那位道长的相貌,只看了他的仪态和手掌,其掌上缠有绷带,磨损严重,步伐略轻,似是刚学武不久。”

  江鱼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心想竹里可真是个——钢铁直女。

  抬手拆下步摇金簪,江鱼揉了揉太阳穴,对竹里道:“去休息吧,游白睡一天了,晚上让他值夜。”

  客栈小,设施也不怎么好,被褥虽然看着是刚洗过的模样却仍有污渍,江鱼盯着那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床榻,终是没忍住拉开房门,对刚换过来值班的游白说:“把我的毯子拿过来,我趴在桌旁凑合一晚。”

  游白看这旅馆的摆设就知道屋内条件不好,他们家女郎从小锦衣玉食地养大,说句不夸张的话,就算是宫中帝姬也没姜毓活得金贵。

  整个姜家上上下下,对这位体弱多病的大小姐怜惜到了骨子里,毫不夸张地来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掉了,保护得丝毫不漏。

  所以一路走来,看江鱼跟他们一群学武的粗人同吃同住,偶尔还要连夜赶路,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在路途中耗损,整日用胭脂水粉掩盖气色,游白他们都快自责死了。

  江鱼哪能想到她的这群下属这么能脑补,她讶然地看着神情悲愤的游白,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游白?”

  游白快速低头在眼角擦了一把说:“属下叫十六去给您拿两床被褥来。”

  ——嗯,江鱼一路从河州到江州,途中住宿客栈时的被褥全是自带的。

  “不用,青城山不比其他地方,大张旗鼓地换被褥茶具太过显眼。将就一晚无大碍,明日便好了。”

  江鱼上学的时候没少趴在课桌上补觉,工作后有时赶稿也会不知不觉在电脑前睡去,对她来讲趴在桌子上睡不算委屈。

  于是,江鱼眼睁睁地看着游白,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眼眶红了,“委屈姑娘了。”

  江鱼:“……”

  她安慰人的话术有那么差吗?!

  “游白,”江鱼又好气又好笑道:“家中弟兄姐妹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叔祖父游历各国求学,风餐露宿自学烧火做饭,姜芷姑姑也曾路宿破庙,我此刻有一屋遮风挡雨,已是大幸,谈何委屈。”

  姜家历来外出游学的弟子,都随身携带一个本子,跟游记一样将途中所见所闻所学悉数记下,供后来的族人观看。

  简称外出游学避雷指南一百零八式,包括但不限于如何识别黑店、如何蹭车、如何在遇到仙人跳的时候反跳回去等等等,让江鱼在看完后大为惊奇,没想到他们姜家人出门还挺活泼的。

  哦对,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千万不要用自己的真名行事,也不要暴露出身,马甲这玩意儿嫌少不嫌多,能套几层套几层——来自某位不知名的姜氏族人。

  所以江鱼这次外出,除了在吴家的那一段时间,她逢人自称皆是“幸州崔县人,姓江名鱼”。

  游白拧着眉头,“但那都是迫不得已——”

  江鱼一个眼刀怼了过去,语气森凉,“你们这又开始不听我说话了?”

  游白的脸色瞬间不好了,一阵青一阵白的。

  江鱼尤擅枣子大棒一起下,见状摇了摇头说:“既然我决定离家,就必然要接受这些。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担心我,但我总不能一直沉溺安乐。游白,你应当不想让你家姑娘我,庸庸碌碌如井底之蛙般潦草度过一生吧?”

  游白闻言,羞愧难当,“女郎,是属下等见识短浅。”

  “好了好了,不怪你们,找十六拿东西吧,赶了一天的路我也困了,明日还要早些上山。”

  将游白劝好,江鱼撑着下巴坐回桌子旁。

  青城山,青城山……

  事关青城山原著中只提到过两次,一是姜毓的身世,二是青城山遭受戮屠,满门皆灭。

  回想起刚刚那个相貌性格非常符合她审美的小道士,江鱼心里一紧。

  那么好看的人,难道会在原定的故事脉络中凄惨死去吗?

  江鱼于心不忍,尤其是青城山的灭门惨案或许跟姜毓有关的情况下。

  不知道那个便宜舅舅能不能认出她来,江鱼撑着额头,愁眉苦脸地想。

  十六敲了敲门,抱着一床薄毯走进客栈,他的目光在江鱼身上扫过,没忍住嚷嚷道:“姑娘何至于此。”

  姜家家风低调谦和,唯有的两分张扬全在才学和养育小辈上,极度护犊子,自家人只有自家能训斥,就算两人家中不和,在外也要同心协力,互相扶持。

  江鱼心不在焉地想,如果姜毓的身世因她此行被揭穿,姜家人会如何待她?

  “凭什么姑娘要为旁人的眼光委屈自己?”十六还在愤愤不平。

  江鱼的思绪被他打断,无奈道:“少生事端,少引人注目,与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怎么就不往心里记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又不是河州。”

  十六咕哝说:“属下就是看不过姑娘受苦。”

  江鱼:“……”

  江鱼:“我没觉得自己受苦,十六,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特别像——”某些文里娇柔做作女二号身边的无脑工具人一二三。

  满心满意觉得他家主子天下第一娇贵,喝口凉水都是受难。

  “什么?”十六问。

  江鱼自知失言,她思量片刻道:“无事,就是觉得你们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些。”

  整日跟对待瓷娃娃一样对她,她伸手拿个杯子这些人都能大惊失色,生怕那只小小的瓷杯能把她累死。

  或许其他人对这种侍候习以为常,但,江鱼,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接受人人平等教育的正常现代人类,她实在受不了自己连穿衣洗澡这种事都要别人伺候。

  ——此一点堪称江鱼穿越到古代最不能接受的十大问题之一,第一是不能吃烧烤炸鸡可乐。

  古代贵族普遍不把奴仆当人看,所以能让奴仆侍候自己洗澡穿衣,在他们眼中奴仆和衣架浴盆区别不大,谁会跟器具计较羞耻伦理?

  可江鱼接受不了,她南方人,没泡过北方的大澡堂子。刚穿越到姜家的时候被絮儿夙慧等四个侍女伺候着洗澡,脸红得快要冒烟,冒着ooc被怀疑的风险也要结结巴巴地问她们能不能出去,她自己来就好。

  这一路从河州到青城山,路上她也是能自己动手的事就绝不劳烦其他人,潜移默化三个月,方才取得一点成效。

  “我确乎羸弱多病,但这不代表我一点事都不能做。况且我有分寸,哪回扛不住了没有找你们?我相信你们,也请你们相信我,可以吗?”

  少女的声音清朗如淙淙流水,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十六听着,半晌勉强答应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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