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月行程中,江鱼一直在向孙奇讨教医术。
一是无聊,二还是无聊。
跟孙奇学医术的时候,江鱼得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同心蛊母子蛊等乱七八糟具有奇怪疗效的毒药。
江鱼现代的时候因为要创作剧本缘故看过《黄帝内经》《证治准绳》《伤寒杂病论》《千金方》一类的经典的医书,勉勉强强有点中医常识,可这个世界属魔幻主义,有内力轻功这种不科学的存在,所以它的医学也不怎么科学。
世界观崩塌的江鱼被迫接受这个世界不归马克思牛顿掌管,开始琢磨起对影卫下毒的可行性。
这三个影卫对她毫无防备,想要下毒很容易。
可具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失去一段时间的行动力而不起疑且不会造成后遗症,这其中要把控的细节不少。
江鱼一边像孙奇虚心请教,一边试图从他手中搜刮些东西出来。
孙奇只当她是好奇,苦口婆心地劝玩毒危险,一不小心容易出人命。
江鱼不跟他多逼逼,直接用钱砸,成功将孙大夫富贵不能淫的脊梁骨砸弯了,每日勤勤恳恳帮大小姐制毒做解药。
——毒药一份解药双份,力求不出不搞出人命。
江鱼对孙奇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孙奇总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日毫无顾忌吃吃喝喝。
这时候江鱼往往扼制不住自己的妒忌,偶尔孙奇无意和她对视,总能撞上她来不及遮掩的阴沉眼神。
后有一晚宿在客栈,准备休息时,竹里在水盆旁捧着擦脸用的锦帕,冷不丁道:“孙大夫是否冲撞过女郎?如果女郎需要,属下等可以将其处理掉。”
江鱼:“……”
那倒也不必,她就是想吃点辣的而已。
江鱼虚弱地摆摆手说:“与他无关。”
竹里追问说:“女郎是有何心事?”
江鱼洗完脸,拿过锦帕擦干净水渍说:“快到江州有些紧张罢。”
姜夫人死得早,姜毓对她记忆不深,剩下与她有密切联系的丈夫儿子,一个常年在燕城任职,一个是三房嫡长子从小被姜和教养长大,不常和在内宅的姜夫人往来。导致姜毓很少能在他们口中听到对姜夫人的评价。
府中下人说起已逝的姜夫人,大多也是端庄温和一类没什么意义的词汇。
对姜夫人的娘家江州吴氏,评价就更少了。
族中人说起也是吴家谁谁谁在哪做官,有什么实绩,做了几篇策。
这些对江鱼来说都用处不大,她要打交道的是吴家内宅,不是外头做官见不得几次面的叔伯舅甥。
吴家跟姜家不同,族中不兴女子谈政,所学都是琴棋书画这些风雅取乐的玩意儿。
刚入江州境时,江鱼一行人路宿客栈,在茶楼听说书人谈江州当代四大美人时,得知江州公认的第一美人就是吴家女郎吴袖盈。
搁在河州幽燕一地,所谓美人评选榜都是风月场所上折腾出来的,正经人家根本不参与不知情,嫌不入流。
等到江州清河这些地方,恭维女儿家相貌则成了佳话,哪门哪户发郎君在什么宴席上看到哪门哪户的女郎,写诗称赞其美貌身段才学,女郎再以诗相附和,一来二去情根深种三媒六聘喜结良缘——到江州两日,这种戏本子江鱼听了不下三部。
现代人什么曲折离奇的剧情没看过,像这种才子佳人的本子委实听着无趣,偏偏江州百姓就好这一口。
说书人口中说着她那位没见过面的表姐一曲惊四座,余音绕梁百鸟朝凰,神乎其技。
江鱼嗑了会儿瓜子,在脑中翻来覆去把原著和改编出的她看到的剧本回忆了三遍,发现原著里没有提到过这个吴袖盈,并且有过“吴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儿子”这样的话。
只能是后期改编加上的人物了,依照对自己同事的了解,江鱼笃定这个吴袖盈不是爱男主就是爱男二,跟女主是情敌关系。
她扫了眼进度条,看到往前蹦的刻度,擦干净手指上的碎屑。
问题不大,剧情这还没开始呢,就算吴袖盈想要插手男女主感情,也得先等男女主在一起吧。
吃了几块儿茶点后,江鱼问:“拜贴送到吴家了吗?”
“十六还没回来。”
江鱼“哦”了一声,捻起一块儿莲花酥继续。
她现在已经看淡了,素这种东西吃多了也就习惯了,全当养生为预防心血脑疾病。
送去吴家的拜贴是姜汀早早准备好的,制式很标准。
江鱼原觉得她到吴家是林妹妹进贾府,后来一想不对,姜毓父兄都在,她到吴家是小辈游历路过此地,因情分拜访,算客。
既是客那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拜贴礼物全都备上,红包一收吉祥话一说,事情就算了了。
只是不曾想去送拜贴的十六回来,擦着脸上的汗说:“吴家要设宴款待女郎。”
江鱼意外道:“这么大张旗鼓?”
“可不是,本来还要派车队来迎,我想着女郎一路来说要低调行事,就推辞了。”
江鱼手里换了把新的绢扇,她拿着扇子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思考了一会儿道:“还是按原计划,明早再去拜访,切记不要透露这次的行踪。”
十六愣了一下,问道:“为何?”
吴家对姜毓的热情超乎寻常,在江鱼看来,这事理解起来不难。
姜家连着三代入阁,目前处鼎盛期,而吴家这一代不太行,自老太爷去后她的那些舅舅们官职最高不过三品,新生代似乎也不怎么行,没听说过有才学出众优秀的。
原先两家为姻亲,互相扶持是本分,如今姜茗娶了继室兰陵风氏女,那吴家这个前岳家说出去就有些虚,只能等姜汀掌权再以舅甥的名分续上。
河州江州隔着天南地北,往来不便,好不容易姜毓跑一趟江州,可不要赶紧表现得亲厚些,拉拢拉拢感情。
只是怕吴家想得,不止是拉拢舅甥感情。
被姜汀派过来的那个侍卫昌菱破罐子破摔道:“出发前郎君特意交代过我,吴家这一代有五位表兄尚未娶妻,都是不学无术的混子,女郎切莫听心他们的谗言。”
江鱼瞥了他一眼,道:“你家女郎我看着那么像没见识的?”
几个侍卫齐齐闭上嘴。
江鱼轻哼一声,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之前交过的几个男友。
她这个人功利心重,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高中初恋是年级前五的学霸,当时他们坐同桌,跟对方恋爱只求对方给她喂题讲题,后来高考结束就分了,她提的,说早就想分了但是怕影响你高考所以现在才讲。初恋原本欢欢喜喜地想和她一起毕业旅游,被提分手后呆若木鸡,好在高考已经结束没影响成绩。
第二任对象大一谈的,文学院中少有的男生,比她大一届,性格温和对她很体贴,跟他交往纯粹是享受有人照顾有人宠的感觉,这次分手是对方说的,因为感觉不到她的感情。
江鱼此人情感吝啬,分手时伤心恼怒都没有,听完后就说了一声“好”。
男友跟她说完后看了她许久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只要你表现出一点点不舍,我就说是在开玩笑跟你道歉,可你没有,江鱼,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第三任男友是富二代,江鱼这些天扮演姜毓视金钱为粪土的模样就是在模仿他。这人跟江鱼谈得最久,她死之前两个月才分,倒不是她多喜欢这个人,是此人牛皮膏药转世总是纠缠,分分合合好多次,最后实在被她伤透了心,恼羞成怒当着江鱼的面前把她送的那些小玩意儿一个不落全砸了,并诅咒她不得好死。
然后她就真不得好死了,不知道前男友听到她的死讯会不会高兴地开两瓶酒庆祝。
综上所述,江鱼此人为天造地设一渣女,没心没肺没脸皮,还能装。
没少做前面踹人一脚又把人拉起来问有没有受伤的烂事。
“吴家……”江鱼意味不明地念了一声。
昌菱莫名打了个冷颤,他家女郎这模样,看着跟郎君谋划坑人时像有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