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清有些生气。
徐天鹤吞吞吐吐，“荀阳城的粮食只够自保，若是开仓放粮，只怕荀阳城自己的百姓也保不住了，朝廷迟迟不给拨粮，我怎敢拿城内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这么说，你要眼睁睁看着城外的灾民去死？”风向清忍耐不住了。
帝宇寰捏了捏风向清的手心，示意她冷静，他沉声道，“经过三日的抢修，河堤这边已经阻住了洪水，徐大人不如给皇上修书一封，向皇上通知这个喜讯，皇上必定会赏赐徐大人。”
“这……”徐天鹤有些心虚地看着帝宇寰。
修河堤一事，他可没出什么力，说起来全都是帝宇寰调度的好。
他半个月没搞定的事情，帝宇寰花了三天功夫就完成了，怎么说，这功劳都和他没半个子的关系。
“国师别开玩笑了，要不是你，这河堤也不可能修好。”徐天鹤不敢领功。
帝宇寰微微笑了，“莫非徐大人打算一辈子活在王太傅的阴影下？”
徐天鹤愣住了。
帝宇寰缓缓开口，“徐大人考中状元入朝为官的那一天，也正是我被奉为国师的那天，徐大人可还记得，当时你我曾有一面之缘？”
徐天鹤垂下眸子，低声道，“臣不敢忘。”
他记得，那年他一身红袍，风光入朝，跪在皇帝脚下，皇帝身旁，便是这位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
那年的国师一身白衣，他很年轻，却也很有手段，满朝文武都能看出来，就连皇帝也怕国师。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徐天鹤心里却不以为然，并没有将国师放在眼里，谢主隆恩，走出大殿的时候，他与国师在殿外再度碰到。
徐天鹤想到坊间传闻，说这国师为人残忍，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夺得皇位，便大踏步地走到国师面前，正义凛然地盯着他。
“我接受了皇上的封赏，便会站在皇上身边，只要有我在一日，便绝不会让你这种狼子野心的人取代皇上。”
他记得，当时年轻国师的脸上闪过一次讶异，徐天鹤本以为会惹怒国师，没想到他只是淡淡一笑，对他说了三个字，“你很好。”
徐天鹤当场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叫做他很好？还是说，国师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当时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事后，为官多年，徐天鹤早就将当年的抱负抛到了脑后，对他来说，保住头上的乌纱帽，让荀阳城的百姓能够安稳度日，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至于国师跟皇上的内斗，与他无关。
此时见帝宇寰提起当年的事，徐天鹤一时有些羞愧，甚至不愿回想。
帝宇寰笑了笑，“我还记得当年你的话，本以为后来你会有所作为，没想到你性格耿直，得罪了宰相，被皇上发配到了荀阳城，想必这件事对你打击极大。”
徐天鹤是脸色晦暗，“没错，我当年的确有抱负，可那是我太年轻，不懂官场，也不懂皇上，既然现在我已经在荀阳城过了这么多年，皇上也早已不记得我，想必我再没有调回京城的可能了，倒不如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好好度过余生。”
“我若是给你一个调回京城的机会，你可愿意接受？”
徐天鹤猛地抬头看，有些不敢相信，无论从哪方面来想，帝宇寰都没有帮助他的理由。
“你就不怕我告诉王太傅，暗中出卖你？”
帝宇寰目光沉静，“这几日在河堤上，你虽偷懒，但我却能看出百姓并不讨厌你，你心里应该清楚，王太傅与你，不是一路人。”
徐天鹤有些动摇了，他心情复杂，原本他以为帝宇寰野心勃勃，可经过这三日的相处，他发现自己当年或许是看错了人。
坊间传闻并不那么可信，跟远在宫里的皇帝比起来，帝宇寰更像是一个关系天下苍生的王者。
“让我再想想。”徐天鹤没有立刻回答。
风向清忍不住催促，“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内你必须要给出答案，我们能等，可城外的灾民不能等。”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府里。
徐天鹤命人照顾他们，自己转身离开。
他刚走不久，风向清就抓住了帝宇寰的手，“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挨饿？江堤上风那么大，为什么不进帐篷避一避？”
帝宇寰柔声道，“你有那么多问题，我应该先答哪一个才好？”
风向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她咬了咬唇，忽然抱住了他。
“这几日见不到你，我担惊受怕，一直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你的毒有没有复发，好在你一切平安。”
风向清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帝宇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若是自己吃一点苦，便能换来风向清的心疼，他宁愿自己天天在河堤上搬石头，做个普通的百姓，也不愿回京城做那劳什子的国师了。
想到眼下正是卖惨的好机会，帝宇寰立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是有些不舒服，腰好像有些疼，肩膀也有些酸。”
“真的吗？”风向清信以为真，立刻站起来绕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揉着肩膀。
“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她轻柔的举动，温柔的声音，令他唇角忍不住渐渐上扬。
帝宇寰慢慢抓住她的手，温柔道，“我还有一处地方有些疼痛。”
“哪里？”风向清紧张的看着他。
帝宇寰将她的手放在心上，目光深沉，“娘子，我想你了，想得心疼。”
她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帝宇寰抓得很紧，他轻声道，“那日你去药王谷之后，我便后悔，不该让你随我来，你来了，我便只想让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
“那你还让齐越带我离开？”她小声嘀咕。
帝宇寰双手枕在脑后，慢慢躺在床榻上，轻声叹了口气，“我之所以让你走，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件事若是说出来，只怕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见他神色突然变得凝重，风向清跑到他身边，半蹲下来看着他，“什么秘密这么严重？可是与赈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