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没听懂,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灰心了?”
摇摇头,我苦笑道:“这不,刚卖身挣来的一点钱,又借别人了,现在我算是负债累累,身无分文哦。”
陈艾哑然失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我聊下去。
我好奇问她:“你是怎么知道陈叶去会所只是当卧底的呢?”
陈艾眨眨眼,想了想才说:“你到会所的那两天吧,陈叶被我问的没办法了,应该也是到了让我知道的时候吧,她跟我说是去当卧底的,而且还拉上了你,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们那么胆大。”
我又问:“你不是投资会所了吗,连一点证据都拿不到?”
陈艾白了我一眼,我有点心跳加速。
“你觉着那可能吗?”她反问我。
想想也对,陈艾现在是抓着会所的财政大权,相信以她的实力和能力,就算王氏财团倒台,她也能把会所好好经营下去,但王氏财团倒台,她很有可能就是无法促成这个结果的那部分人里的一个。
我忽然很想知道陈艾在做什么工作,将来的会所要搞成什么样子的。
陈艾没有隐瞒,道:“我不喜欢做金融,一直都是做实业的,算是借着身份的便利吧,有一部分的民营军工企业。望海重型机械场就是我的,”说到这里,她偏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打量的我很是惊诧,她才问道,“你会不会觉着不公平?”
一愣之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稍稍一想,才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以她的家庭背景,自然要比普通家庭背景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功,但我却觉着,家庭背景的确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巨大的便利,首先在基础上就比别人拥有太大的优势了,而且,正如陈艾的企业,如果没有陈父那么一个将军撑腰,她恐怕拿不到很多的订单。
但如果陈艾没有能力,陈父又能扶她倒什么地步呢?
俗话说的好,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如果自己没有能力,获得再好的基础,拥有再好的人脉资源,那又有什么用?
就像高宝义,他同样也是高门大院里出来的,可他有什么事业?
打铁还要自身硬,这是很有道理的见识。
“公平嘛,的确不公平,不过我个人是能理解的。”想想自己有一段时间的怨天尤人,痛恨这个痛恨那个,我现在都会觉着幼稚。
陈艾微笑道:“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我笑道,“毕竟,出身是不可以选择的,就因为出身而放弃努力,并且永远以这个作为不努力的借口,那才是真正的穷。”
陈艾很是惊讶,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认为。
于是,在回答我关于会所倒闭之后的改造问题上,陈艾就没有隐瞒。
她不喜欢会所,非常不喜欢,虽然明知那么一个地方,经营好了比她的实业更赚钱,可她就是不喜欢。
藏污纳垢的地方,陈艾觉着,早晚都会出问题。
“这种生意,只能依靠官商勾结,和当地黑社会交往,才可以获得一段时间的快速发展,是个赚快钱的地方,”陈艾淡淡道,“但这种快钱我也不喜欢,何况,这样的生活,免不了要被政治斗争当做棋子,永远站在各种社会斗争的前沿,危险,充满未知。”
说完,她很严肃地警告我:“你也不要打这种算盘,我不劝你做实业,但也绝不认为你做这种生意会有什么好的前途。”
我没想过要做这种生意。
陈艾说的很对,像会所这种生意,永远都会站在社会斗争的最前沿。
别的不说,扫黄打非的时候,这种场合一定会被波及,而如今的政治生态,官员们调动、出问题的期限无疑是在逐渐缩短,并且充满未知的,一任官员到位,必然会整顿社会秩序,这种地方肯定会成为最先被盯上的。
貌似风光无限,实则坐在炸药包上。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去做?
对我的认识和分析,陈艾再次表现出赞叹,还有一点惊讶。
“你还是太年轻了,再沉淀几年,如果还不改初心,你会有很不错的前途的。”车到市区,下车的时候陈艾对我说。
我摇摇手表示告别,前途?
暂时只能记在心里,我还需要积攒家底,正像陈艾说的,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沉淀。
成名要趁早,这是功利的想法,太容易在早年就把自己挥霍干净,我知道我不是精彩绝艳的人,没有太过人的天赋,只有脚踏实地,在自己的积累到达要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再往前走一步,这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
急功近利,必然会造成鸡飞蛋打。
我输不起。
陈艾到底还是没有回答我要怎么改造会所,或许她会在风暴到来之前快速出手吧,我猜测,很有可能她的选择就是这样。
想想留下会所的麻烦和处理起来的周折,我觉着,如果我是陈艾,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在陈叶的任务完成前夜,趁着太多人对会所虎视眈眈立刻出手。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别的不说,要拿下会所需要的钱,我就根本拿不出来。
陈艾说的对,我还需要积累。
“不要着急,急不得!”这样安慰着自己,我走进了会所的大门。
七十六号,七十七号,两人正在吧台的角落里跟一个看上去还略显羞涩的年轻人说话。
“新来的?”我问刘念。
刘念正在擦吧台,旁边没有人。
抬头瞥了我一眼,她淡淡道:“放心,没人再和你抢饭碗的,王经理的那个亲戚已经被内务部辞退了,那个是来当‘蒙面侍者’的,七十八号,你前两天的牌号。”
我说她今天怎么肯跟我说话呢,原来是因为我终究没成为七十八号啊?
王经理从暗门后面出来,看到我,就跟看到傻逼似的。
她在嘲讽我得罪了她,被她“剥夺”了当“蒙面侍者”的权力。
我心中冷笑,一张巨大的网已经笼罩在王氏财团的头上了,作为王氏内亲,会所的精力,在他们王氏内部怎么也算是高层了吧?
身为高层,居然连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即将到来的雷霆暴雨居然都没有察觉到,看来,姓王的大老板一倒下,王氏再也没有一个能出来撑场子的人了。
“记着,以后做事要尽心,要是有客人投诉,你等着!”王经理趾高气昂地享受着七十六号三人赶紧站起来鞠躬问好的地位,鼻子里哼处一股气,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很不客气地警告我。
这就等于是在给我提醒,你给我小心点,这两天我会找找茬陷害你了。
我脸色一沉,首先想到的不是找谁,而是想办法把这个女人震慑下去。
七十六号会合七十七号冲我阴笑,我毫不客气地对他们伸出两个中指。
两个卖肉的垃圾,也配跟我叫阵?
这么一想,我竟有些愕然,什么时候我居然有这么大的底气了?
新来的七十八号有些疑惑,七十六号对他嘀嘀咕咕的一番耳语,到底是新来的年轻人,看起来应该还是学校里的学生,瞬间坚定了一场,用和七十六号两人同仇敌忾的目光向我望来。
他们快步走了,还有十几分钟就要点名——他们也有点名制毒。
咖啡厅里只剩下我和刘念两人,刘念皱眉道:“你就不能安稳一点吗?招惹了王经理,现在又跟三个那种人过意不去,你就不怕他们给你找麻烦?”
我看着她,刘念脸一红,哼道:“别以为我在关心你,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得意自大的人!”
好吧,我给你的印象的确没那么好。
不过,她的确是在关心我,这我还是能体会到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左右没人,又没窃听装置,我很放心地问刘念。
对这个问题,刘念显得有些诧异,她反问我:“不在这里继续做,还能有什么打算?你想干什么?”随后又不自觉地以警告的口吻劝道,“你不要觉着跟两个太保能说上话,就能获得自由了,我可告诉你啊,会所里还没完整离职的人呢,你自己想清楚。”
我左右一瞟,快速低声道:“那如果会所药丸呢?”
刘念大吃一惊,手里的咖啡杯差点都掉在吧台桌面上了,吃惊地瞪着我,脸色都有些发白:“你,你快不要乱说话,这要让他们听到,你,你不要命啦?”
她竟真的不知道陈叶的身份?
经过这个试探,对刘念我心里有了想法。
这个女孩,虽然前几次让我很恼火,但看在她还关心我的份上,我有义务告诉她一些事情了。
刘念是个很明显的明哲保身的女孩,她胆小,规规矩矩的做事情,勤勤恳恳地上学,会所里的局面她看不出来,也不想看出来,现实麻醉着她,让她始终用得过且过的借口压着她想要逃离的心愿。
她不会跟会所里任何人亲近,哪怕是对她很好的陈叶。
“晚上下班后,找个地方说吧,”我看着她的眼睛,要不这样,她会以为我是心怀叵测,要对她做什么,“我是认真的。”
刘念迟疑着,她在判断我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