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殿试临近的缘故，皇城里的酒楼客栈几乎被赶考的学子们住满了。
客栈酒楼的当家人早早地将自家住下的学子们名字祖籍还有会试排名等等打听得一清二楚。
原因无他。
只因着若是在自家住下的学子高中，客栈必然跟着沾光。
不止客栈酒楼，连带着皇城中的商户，都以学子光临为荣。
好些大户人家甚至已经在入皇城赶考的学子里头挑起了女婿。
这些日子，只要身在皇城，所听所看所感大都与科考相关。
受这气氛感染，学堂之中关于科考的讨论最为热烈。
男孩子们纷纷畅想若是自己参加能否高中。
能中到第几回，亦或是高中之后会做什么官。
女孩子们虽不能参加科考，讨论的热情却丝毫不输给男孩子们。
当然，她们好奇的大多是今年谁能夺得状元，或者更为准确的说状元郎会被谁家选去做女婿。
这日，斯言堂女子学堂这边。
先生方才离开，女孩子们便团团围坐在了一起：
“同源客栈今年可不得了，我听我爹爹讲，今年最有可能高中状元的人都住那儿呢。”
“可是岑子夏和徐从夏？”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接过话来：
“岑公子的学识才华自不必讲，前儿个的春闱发挥不好，也能在榜前位置，殿试若是发挥的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成状元郎。
至于那徐从夏，我只知道他是从小地方来的，以前都没什么名气的。”
“徐从夏还没名气啊！”另一个女生急切的开口：“都已经连中二元了，听我爹爹讲，他比岑子夏稳多了，而且……”
说着话，那女生有意压低了声音。
她撇了撇林研儿的方向：“听闻林相似乎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你们想想林相是什么人，他看中的，必然是出类拔萃的。”
“我给你们讲，有一件事情你们肯定不知道，那同源客栈是林相远房亲戚开的，而且啊，那客栈里头住的学子要么是像徐从夏这种每回考试都名列前茅的，要么是岑子夏这种早就名声在外的。”
众人听言，惊诧不已。
怪不得说同源客栈最了不得呢。
敢情林相把可能高中的人都聚集好了，就等着给自己的女儿择婿了。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眼独自在座位上发呆的林研儿。
或嫉妒或羡慕。
有钱有权就是好啊，随随便便就能招个预备状元郎做女婿。
林研儿察觉到被人打量，她略有不安地看过来。
女孩子们纷纷收拾好了面上的表情，朝她嘿嘿笑。
也不知是谁推了推谁的胳膊，女孩子们意识到不能再如以往一般议论林研儿了。
于是，她们把目光看向了在角落里默默看书沈怀溪、沈采兰和吴沃娘三人。
“哎，你们说她们三个好不好笑，科考是男子的事情，她们三个看书看得比谁都认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也要去呢。”
“她们想不想去这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咱们得要理解人家啊。
我娘说了，像咱们这样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稍微读点书，认识一些字，会写一些诗足够到了婆家用。”
“但你们要想想沈家的条件，皇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都瞧不上。
像他们沈家的女儿要想嫁个好人家，不得给自己寻个好名头吗，要我说才女就不错。”
“才女？沈采兰，你认真的吗？她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对吧。
沈怀溪？平日里一上课不是睡觉睡觉，除开字写的好些，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吗？”
“你们快别逗我乐了，就她们能成才女，我名字倒过来写！”
……
“姐！”听着她们毫不顾忌的议论，沈采兰和有些忍不住了。
她皱眉：“咱们真不去和她们理论吗！”
沈怀溪：“理论什么，人家也没说错啊。”
她看沈采兰一眼：“我的确是爱睡觉，你也确实写不好你的名字。”
沈采兰被狠狠噎住。
吴沃娘气呼呼：“她们在羞辱你们啊！”
沈怀溪哦了一声。
吴沃娘更气了：
“不是沈怀溪，你的骨气呢，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和人吵架的吗，人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怎么还能坐得住啊！”
沈怀溪：“那不然，我和她们打一架？”
吴沃娘也被噎住。
见吴沃娘不吭声，沈怀溪站起身来，瞧着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女孩子们：“你们要和我打一架吗？”
原本笑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瞬间变了脸色。
孙啸虎的事儿虽已过了许久，但每每想着在校场孙啸虎的惨状，她们都还心有余悸。
沈怀溪看向面色大变的女孩子们，浅浅一笑：
“我竟不知自己与一群什么样的人在同一屋檐下念书，原来你们念书只是为了嫁人啊。”
女孩子们愣愣，不明所以。
林研儿表情奇怪的开口：
“女子所求不是嫁人还可能是其他什么吗？”
沈怀溪看她：“你觉得呢？”
林研儿被问住了：不是嫁人吗？
自她懂事起，便被娘亲教着，要学女红，日后给夫君做衣裳用得着；要学做菜，虽然有丫鬟仆妇什么的，但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不会做菜的女字；
要学琴棋书画，这可以让夫君有日常消遣……
林研儿一直觉得自己所学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日后的夫君所学。
沈怀溪轻轻笑了：“我念书是为做人。”
林研儿愣住。
做人？
“什么叫做做人？”不等林研儿想明白，有人嘟囔：“咱们又不能参加科考，书念的再好，也做不成状元郎的。”
沈怀溪刚要开口，沈采兰便抢着说了：“做不成状元郎可以做颜如玉啊！”
“还可以做女将军！”吴沃娘附和：“书里头有女将军呢。”
两人仿佛开了一道闸口，不屑的女孩子们纷纷畅想自己还在书中瞧见过什么样的女子：
“还有皇……诗人，诗人也有女的。”
“还有商人，富可敌国的那种！”
……
林研儿沉默下来。
原来，女子真的不止一种出路。
沈怀溪：……
你们是不是跑得有点偏，她不过是想说读书可以明理修身养性，怎么就被曲解成这样了。
不过，罢了罢了，效果达到就成。
沈怀溪看向沈采兰和吴沃娘：
“好了，没人议论了，看书吧。”
沈采兰：……
吴沃娘：……
不愧是沈怀溪，解决问题的法子真是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