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溪意识到自己大概或许有可能被李青平骗了,是在十天之后。
起初,她是真没怀疑过李青平。
多年的交情在那儿摆着,沈怀溪并不觉得李青平有胆儿骗自己。
再来,那日李青平请她去茶楼听了故事过后,又说了好些老大对葡萄酒生意如何如何看好。
以李青平的话来说,大哥找他们二人做这生意就是人傻钱多速来。
当然,最让沈怀溪觉得安心的是。
她不过才将银子给李青平两日,她钱庄的户上便多了几百两银子。
李青平说:“溪姐,我没骗你吧,瞧瞧,这才两天,就有几百两到账。
等葡萄酒卖出了价儿,咱们肯定翻着倍儿的赚钱。”
红利到手的沈怀溪毫不怀疑。
她完全沉浸在了日后自己即将成为拥有百万白银的富婆的美好想象中。
直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钱庄里的户上半个铜板也没再涨。
沈怀溪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便气冲冲的去了觅影阁。
她没直接找李青平,而是随手抓了个手下问:近来老大可曾回过觅影阁,或来过书信。
手下一脸茫然。
沈怀溪不死心,又问:“那三当家的近来可有去买葡萄?”
手下愣住:“好端端的,三当家买葡萄做啥?”
手下一脸钦佩地看沈怀溪:“二当家的,难道你又买了葡萄要酿酒?
二当家,这回您还是在飞星楼坑……买的葡萄吗?”
沈怀溪完全没心思回答。
她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就是被李青平这个坑货给骗了。
她闷闷的上了六楼。
李青平正忙得不可开交,见着她来,只是匆匆打了声招呼:“溪姐,你来了。
等我一下,最近事情有点多。”
沈怀溪皱眉。
她扫了一圈空荡荡的觅影阁,实在搞不懂李青平从哪里来的底气说出事情多三个字来。
不过,李青平忙碌的身影不似作假。
沈怀溪也不好多说什么,她默默坐下。
在心头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李青平忙过之后,还能怎么骗自己。
不管怎样,今儿个她一定要将自己的血汗钱拿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青平终于忙完。
他给沈怀溪倒了一杯茶:“溪姐,你今儿来是为了我骗你那事儿吧?”
沈怀溪:!
千算万算,她怎么都没算到,李青平居然就这么坦白了。
“溪姐儿,你瞧瞧这个。”李青平没做多余的解释,将厚厚一沓信推到沈怀溪面前。
沈怀溪狐疑着打开。
她愣住:“老大这是……干了啥,怎么全是催债的,他那么有钱怎么还能欠这么多债?”
老大名下的商行铺面不计其数、衣食住行的行当都有涉及,若要细算,富可敌国是够得上的。
沈怀溪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催债的。
“自然是要囤货啊。”提起这个,李青平便替老大觉得委屈。
往年,老大都是先给那些个供货的商贩一笔定金,待得铺开了销路之后在付尾款。
如此,手中的银钱能流转开,也不会亏了供货的商贩。
往年,分明和那些商贩合作的很愉快。
今年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些个准备供货的商贩,要么直接不供货了;要么只供一点货却要全部的货钱。
那些个已经供货的商贩,更是直接催起账来。
若只有几十百来家商户或者只有一个行当这般做,以老大的财力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但这回是所有行当同时出事。
于是,便有心无力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肯定是有人在搞老大。”李青平咬着牙:“溪姐,你也知道老大结的仇家比起你我来,只多不少。
想来这回该是惹着什么不好惹的人了。”
沈怀溪挑眉:“所以,老大他惹着人了,就让你来骗我的钱?”
李青平脸色微变。
半晌才讪笑着道:“咳,溪姐,话不能这样讲啊。老大这个不算是骗吧?”
“那是什么?”
“顶多只能说是换种方式让你还钱。”李青平小声嘟囔:“大哥盯上你,也不奇怪啊,谁叫你欠了他那么多钱。”
原本理直气壮的沈怀溪瞬时就怂了。
她完全忘了自己还欠着老大钱了。
见她脸色变了,李青平皱眉:
“溪姐不是我说你,你说说你啊,好歹是咱们觅影阁的二当家,怎么就能混得这么寒碜呢。”
“我寒碜?”
“不然你过得很好吗?”李青平瞥她一眼:“那日飞星楼的帝王绿该是你开的吧?”
沈怀溪没应声。
李青平也不管:“那可是帝王绿啊,买主还是落月楼出了名的人傻钱多的二少爷,怎么着你收他个十来万两银子不过分吧?
你怎么就只要了一万?”
沈怀溪默了一刻,道:“我有理由。”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青平瞥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溪姐,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可以靠本事挣钱,怎么就不舍得人尽其才呢?”
听言,沈怀溪脸色微变,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握成拳。
见李青平还要叨叨,沈怀溪沉声:
“别扯远了。”
“好吧。”李青平也不扯了:“溪姐,你的银子大哥没动。”
将那日从沈怀溪身上得来的银票全部拿给沈怀溪,李青平略有赧然:
“原本我以为那天你在飞星楼该是挣了些银子,所以才想着看你有没有法子救救大哥的燃眉之急。但……”
说话间,李青平苦笑:“实在是杯水车薪。
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将银票还给你的,是大哥让我暂且不给你,说待得他度过了这次危机,按照那日和你说的计划按时分红给你。”
“溪姐,我和大哥并不是有意要骗你,实在是……”李青平越说越觉得愧对于沈怀溪,说到最后,几乎是没好意思继续往下。
“除了这些催债和供货,老大该是还有其他难处吧?”沈怀溪问道。
“是。”李青平不知道该如何给沈怀溪讲老大如今的处境有多艰难。
除开供货和债务,销路也出了问题。
可以说,老大现在是寸步难行。
除了觅影阁,老大的所有产业皆陷入了停滞之中。
“是谁在搞事,有眉目了么?”沈怀溪问。
李青平摇头:“我已经让觅影阁的兄弟们着实去查了,可惜半点消息都寻不到。”
“是么?”沈怀溪垂眸,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如此,我去查吧。”
“你去?”李青平震住:“可是溪姐,你已经很久没亲自出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