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溪一夜没睡。
回到偏房时,天已经快亮了。
她本是打算小憩一会儿的,毕竟也折腾一天了。
不想刚才躺下,便听得轰的一声。
床,榻了。
沈怀溪:……
服气了。
沈小姐的生存环境还敢更恶劣一点么?
再看一眼小床上的莲心,完全没反应也就罢了,居然换了个姿势啪叽嘴。
沈怀溪:……
就,挺迷。
亏得这府里头没那些个大户人家的明争暗斗,不然依这小丫头几乎没有的警觉心,沈小姐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睡,肯定是是睡不成了。
沈怀溪无事可做,索性将香蜡拿出来点上。
昨儿个,接连遇着顾向景,她要烧点高香,祈祷莫要再与他撞见了。
沈怀溪烧香烧得极为虔诚。
完全没发现在她拿着香站在门口,对院里的大树鞠躬的时候,曲秀云又一次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西院。
当曲秀云看着沈怀溪大半夜不睡觉对着树烧香之后,脸上残存的那一点血色,彻底没有了。
接下来的好多天,曲秀云卧床不起,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然而,当沈家人问她到底想说什么时,曲秀云只是仓皇地跪在地上狂磕头,说她错了,她并不是有意要害人云云。
沈家人继续问,曲秀云的嘴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什么都不肯再讲了。
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原本微胖的小身材,愣是瘦得可以见骨头了。
沈老夫人见着曲秀云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请了几回道人来沈家做道场。
几回道场下来,曲秀云的脸上终算是勉强有了一丢丢血色。
当然,这都是后话。
……
现下,香烛燃尽,天才勉强亮了一点。
当鸡鸣响起之时,沈怀溪抱着一堆早点回了沈府。
她昨儿虽只吃了一个包子,却也绝不打算吃沈家厨房做的早饭。
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通红的莲心正胡乱往身上套着衣服急急地要往外冲。
沈怀溪:“你要去哪儿?”
“小姐?”莲心一愣:“小姐,你怎么在外面?”
沈怀溪提了提手中的包子馒头:“要早饭么?”
莲心听言,又懵又自责:“这些事情该是奴婢来做的,哪里要小姐你……”
话还没说完,便闻到了包子味儿。
然后,莲心的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出了声儿。
沈怀溪笑:“去把手洗了,来吃些东西吧,再不吃都该冷了,我特地去如意客栈买的呢。”
如意客栈?
想起昨儿在如意客栈吃过的饭菜,莲心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姐,你去如意客栈做什么?”
“昨儿给掌柜的买了果子,都没来得及回去说一声。”沈怀溪随口答道。
事实是,她觉得时间难熬。
猛地想起自己昨儿让飞星楼的伙计送果子去时,只带了一封信。
她虽然在信中让李青平帮自己找做酒的师傅,工钱她给。
但一想到李青平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走一遭会比较好。
所以,将假脸子一戴,便直接去了客栈。
也亏得她回了趟客栈。
她去到客栈之时,昨儿买的果子已经被三七分成了两份。
沈怀溪当即就怒了。
伙计们唯唯诺诺地告诉她,是三当家的主意。
沈怀溪听言,恨不能当场去找李青平算账。
只是可惜,李青平从来不在客栈过夜,他的老巢也无人知晓。
伙计们生怕沈怀溪连带着生他们的气,连忙将客栈里头的早点全部拿出来,让沈怀溪吃。
沈怀溪当然不会客气。
于是,便连吃带拿了这许多回来。
陪着莲心又吃了一个包子后,沈怀溪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
以她所知。
沈家虽然破落,却半点不愿输给皇城里别的那些个勋贵人家。
沈老夫人秉着别家少爷小姐有的,我家孩子也要有的原则。
皇城里勋贵人家孩子该上的学堂、校场什么的,沈家少爷小姐也都是要去的。
沈怀溪是想着随着沈小姐的轨迹去念书的。
毕竟,她已决定参加下月的殿试。
正愁着没地方看书温习,去学堂不输为一个极好的选择。
但……她又知。
以往沈小姐不是在追岑公子,就是在追岑公子的路上。
似乎沈小姐并不怎么在学堂里上过课。
这么贸贸然前去,怕是会引来一阵骚动。
如此一来,沈怀溪便陷入了去不去都不太好的尴尬处境。
正纠结着呢,忽的听见院外有响动。
沈怀溪听着声响,让莲心继续吃,自己走到门口查看。
门外,是沈初。
沈初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神情纠结地看着并没关的院门。
他对着空气柔声讲话:
“你今儿打算做什么?
你昨儿说的不打算和那个姓岑的再纠缠下去是认真的吧,你今日若是无事的话,还是跟我去学堂吧?”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但眼见着就要考核了,好歹还是去露个脸吧?
周先生一直便很喜欢你,你露个脸朝他讨讨饶,说不准便算你过了。
你还记得上回考核没过,是什么下场了吧?
老夫人说过,若是你再同上回那般,她必然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不行不行。
沈初摇摇头。
这般讲,沈怀溪定是会呵呵一声冷笑。
她又不怕老夫人。
沈初拧了拧眉,又变了略微强硬一些的语气,道:
“昨儿我说过以后让你跟着我混。
所以你今日便跟着我去学堂吧,省得你又到处惹祸!”
这样也不行。
沈初眉头拧得更紧。
就沈怀溪那脾气,这般讲怕是会惹回来一顿骂。
得不偿失。
沈怀溪被沈初纠结的样子逗乐了,她好奇的看着沈初:“你有事找我?”
沈初猝不及防,手中的布包落到地上。
沈怀溪伸手将布包捡起递给他:
“怎么了,刚才不是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不是有话要对我讲么?”
“你的伤好了么?”沈初结巴。
沈怀溪:……
低头看了眼沈初口中的伤,已然淡得连发丝儿都不如了。
“已经好了。”
瞧着沈初局促的模样,沈怀溪已经不指望别扭如沈初能把他刚才念叨的那些话讲出来了。
她笑:
“你这是要去学堂么,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