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轮到了沈怀溪。
守卫看她一眼:
“帖子?”
沈怀溪没有动作。
守卫皱眉重复:“帖子?”
莲心见势不妙,忙上前想拉着自家小姐离开。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到沈怀溪云淡风轻的开口:
“这,算么?”
“什么算不算,我说帖子!”
守卫皱眉,没甚好气:
“你要是没帖子的话,就……”
话说到一半,守卫目光一怔,陡然变了脸色。
他毕恭毕敬地朝着沈怀溪道:“算算算,自然是算的,不知公子贵姓,我这儿需得要做个登记。”
“免贵姓沈。”
“沈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莲心傻住。
这守卫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态度?
“少爷?”
莲心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他怎么就让咱们进来了?”
“大概因为咱好看?”沈怀溪莞尔。
莲心:“?”
两人进楼,有少年上前相迎领路。
沈怀溪摆手,表示自己识路后,对莲心道:
“走吧,先去二楼看看。”
那少年见她熟门熟路,浅浅行了个礼:“那,公子请便。”
二人上了二楼,客商往来不停。
沈怀溪咧嘴笑:“咱们今儿个该是能挣不少。”
莲心狐疑地啊了一声,顺着沈怀溪的目光看去。
只见二楼的堂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排摊位,每个摊位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儿。
这些物件儿大多是一眼便知名贵的首饰、丝绸和字画器具。
好些东西,莲心听都没听过。
她谨慎的瞟了眼那些个卖东西的摊主儿,发现这里头的人的衣裳无一不是绫罗绸缎。
瞬时间,莲心心有惶惶。
卖东西的都这般富贵,买东西的得富贵成什么样儿?
老天保佑,自家小姐可千万别在这儿造作才是!
……
彼时,飞星楼大门处。
方才迎沈怀溪二人进楼的少年来到大门前。
见守卫瘫坐在凳子上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少年蹙眉:“老五,怎么了,方才就瞧着你不对劲。”
“岑……”守卫老五看着少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叫我管事便好。”
少年淡淡道:“景爷说今儿人多,让我来帮忙盯着。”
“岑管事。”老五明了,却显然心不在焉,他惊魂甫定地喃喃:
“刚才进去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怎么了?”岑管事狐疑:“话说回来,那公子似没给你帖子?”
老五抖着手指向存放名帖的木桌:“这便是他的帖子。”
岑管事变了脸色。
一条极浅的裂纹贯穿整张木桌。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不想手指还未触碰到桌面,木桌轰然碎裂成两半。
目瞪口呆。
飞星楼的桌椅都是请巧匠用名贵且无比坚固的乌木所制,即便是用刀也很难砍出痕迹。
但刚才那位公子……
如果他没记错,那位公子似乎只是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只是敲一下,便能让木桌碎裂至此。
那位公子的功夫该有多厉害?
难怪老五说这便是那位公子的帖子。
世人只知六月十五如飞星楼有诸多规矩,却不知六月十五,飞星楼开门迎客,除开迎是富贾豪绅,更想迎的是英雄豪杰。
这样厉害的人物飞星楼的确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岑管事,那位公子不会是去五楼吧?”老五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惊恐。
“不是。”岑管事摇头:“我听他说去二楼看看。”
“二楼啊。”老五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去二楼的话,该只是来凑热闹的。”
“老五,你以前见过那位公子么?”
岑管事蹙眉:“这般厉害又这样年轻的公子咱们该是有所耳闻才是,而且我方才瞧他似对飞星楼很熟,想来该是皇城里的人物。”
“没见过。”
老五摇头,他想起方才沈怀溪眼底的慵懒,半晌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
“面生得很。”
……
莲心觉得府里人对自家小姐的误会太!大!了!
她家小姐也太见多识广了吧!
那些摆在摊位上的稀奇珍贵的宝贝,小姐见她好奇,轻轻一扫便将出处价值全讲出来了。
莲心很遗憾,真该让府里头的公子小姐也跟着来飞星楼的。
若是他们小的小姐知道的这么多,看谁还敢在背地里取笑小姐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转念一想,遗憾就遗憾吧。
二老爷都进不来的飞星楼,府里的那些公子小姐铁定也进不来。
哼,只单单能在六月十五进得来飞星楼,小姐已经比府里的那群公子小姐厉害太多了!
不过……
也不知小姐说得来这里挣钱要如何挣。
莲心琢磨着自个儿和小姐在二楼转悠一圈了,也没见着小姐在哪个摊位前多驻足过半步。
正困顿着呢,沈怀溪在一处摊位前停下了。
莲心见小姐的目光落在摊位上的一快鸳鸯佩上,瞬时觉得惊艳:
“公子,这鸳鸯佩可真好看,奴才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两层的,这材质瞧着好清透,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琉璃套料做的。”沈怀溪瞥了一眼:“材质粗劣,雕工也差劲,下等货色罢了。”
“你这白脸小生,胡说八道些什么!”话音刚落,卖鸳鸯佩的摊主坐不住了。
莲心被吼一哆嗦,她挡到沈怀溪面前想要解释:
“大哥,误会,误会,我家少爷没说你的宝贝!”
“我听了个真真切切,前后就我一家卖琉璃的,从哪里来的误会?”
摊主冷笑一声:“就你俩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五两的货色,你们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么,就敢对我的宝贝评头论足!”
“走远点,别脏了我的宝贝!”
莲心被吼得泪眼汪汪。
沈怀溪看莲心:“害怕?”
莲心点头又摇头,她胆子小,怕是自然,但更多的是自责和担心。
若不是自己多嘴,小姐哪里会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发难。
“你没做错事,怕什么?”
沈怀溪脸上的笑容更淡,她看向摊主:
“你的东西不让人说?”
平淡的调子,却透着一股寒凉,隐约还有一丝生戾。
摊主一愣。
眼前这小子衣着寒酸没错,但气度却有几分骇人。
摊主晃神一刻,正考虑要不要找个台阶,忽地瞥见了一旁身如抖筛的莲心。
他回过神来。
奴才能抖成这样,做主子的能有什么来头!
想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瞬时,摊主放了心。
“我既将东西摆出来卖,自然不怕被人讲,但你这样的嘛……”摊主斜乜了沈怀溪一眼,并不掩饰自己的嘲弄。
“我这样的如何?”沈怀溪问。
摊主讥诮道:“小子,你还非要我点明了不可么?
今儿个能在飞星楼走动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若是识相点就赶紧滚!”
沈怀溪面色不变,莲心却是如蒙大赦。
她握住沈怀溪的手,难堪的要哭了:
“公子,咱们走吧。”
沈怀溪无奈:“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