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评判画组结果的是大历有积分名望的画师。
春华宴的规格不大，赴宴之人也不算皇城里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
所以这些画师并不指望能在春华宴上寻的什么佳作。
他们之所以来，不过是举办春华宴的主家钱给的足够多罢了。
“又是岁寒三友。”一个画师拿起一幅画，在上边写了个丙，朝着其他人哈哈笑：“这是第四幅岁寒三友了。”
“你那才第四幅嘛。”另一画师跟着笑：“我这光是荷花都好几副了，你们说说这些小姐脑子里装的怎么尽是些花花草草？”
“我这倒是有几幅不是花花草草，这位姑娘画了一幅山海图，只是这姑娘显然是没瞧见过海。”有人道：“这海真是死气沉沉的我看着就生厌。”
“还有画群山峻岭的，我真是觉得这些姑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惯了，谁家的山长得这般小气，跟个小山坡似的。”
“你们瞧瞧这位还是被陛下夸赞过画技的徐家小姐呢，技法倒是别其他小姐要稍好一些，就是这色彩弄得乱七八糟，哎，真是……不堪入目！”
“咳咳，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姐们，画的好不好先不说，连形都没弄对，这春华宴上画组的水平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可不。”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一阵附和：
“要不是主家给的钱多，我是真不愿意来，就这些画，光是瞧着都能给我气出病来，要是我的学生画出这等拙劣之作，我肯定当场就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一众嘲笑声里，忽然夹杂一声极不和谐的‘妙啊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妙？
神情讥诮的画师们纷纷看向说妙的那位画师，众人怀疑他是在说反话。
“快来瞧瞧这幅画！”那画师无比激动的招呼众人过来：“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袁某人还能见着这等绝妙之作！”
“要不是这沙场背景和这匹瘦马过于突兀，我都怀疑这画中将军会从画里头走出来了！”
众画师都觉得画师的反应过于夸张。
小小春华宴出来的画作而已，能好到哪儿去！
怀揣各类心思，众画师凑去看那幅画，屋内寂静一瞬。
下一刻，一声高过一声的赞叹从众画师的嘴里发出。
……
“只是……”惊呼过画作绝妙之后，袁画师微微拧起了眉：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位将军有点面熟？”
话音一落，当即有人道：“你这般讲，我也觉得这将军面熟得很，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管这将军是不是面熟，这画好不就得了。”另一人笑道：“我觉着剩下的画都不用看了，这幅定是第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画师皆是表示认同。
但，说是这般说，剩下的画该看还是要看的。
只是有看过佳作之后，剩下的那些画在画师眼里完全是拙劣不堪，好些连丙都没拿到。
……
除去画组，其余组别都已经选定了第一。
主家大人将各组第一的女子安排到一起，只等画组结果出来，再决断出最终的第一。
终于，画师拿着第一的画姗姗来迟。
好些自信自己画作的小姐昂着头红着脸，就等着主家大人念名字。
这其中，包括沈芯芹。
主家大人接过画，瞧了一眼画中内容，眼前一亮，道：“画组第一是……沈芯芹小姐！”
话音落地，人群哄然。
沈芯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有好些小姐不服气，质问主家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就算他们不是第一，也绝不可能是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今儿个画组可是有连陛下都夸赞过的徐小姐。
沈芯芹站起身，她朝着不服气的诸位小姐微微一笑，款步走上高台。
当路过传闻被陛下夸赞的过的徐小姐身边时，沈芯芹颇为挑衅的朝着徐小姐笑了笑。
徐小姐微笑回应，她一旁的丫鬟却是受不了：
“小姐，你看她，她这是在耀武扬威呢！”
徐小姐神情恬静，示意丫鬟不要多事。
那丫鬟却是不服气，她也站起身来，朝着主家大人道：
“可否请主家大人将沈小姐的画拿给我们欣赏一番？”
丫鬟言罢，当即有人跟着道：
“是啊，我们也想瞧瞧沈小姐到底画了什么样了不得的画，竟然连徐小姐都能赢！”
主家大人点头应允了。
“这有什么好的？”
随着画卷慢慢展开，徐小姐的丫鬟忍不住哼笑：“这马半点马的姿态都没有，还有这沙场画的也太糟糕了，这知道的晓得是想表达尸横遍野，不晓得的还以为是画了和红色的花海呢。”
徐小姐闻言，朝着丫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讲。
丫鬟自然不肯：“大伙儿瞧瞧我说得对，我真是搞不懂就这种……”
丫鬟话未说完，猛地愣住。
不只是她，先前认为丫鬟说得对的小姐们也愣住了。
这画！
白马和鲜红的沙场的确如丫鬟所言，甚至连将军披着盔甲的身形都很糟糕。
但将军的脸也太逼真了！
不止是逼真，透着画纸，众人瞧着将军那张冷凝的脸，却似能感受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凄凉。
丫鬟愣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也就脸能看。”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
严格来说，这幅画中将军的脸和其他所有的一切完全似割裂开来的。
若没有那张脸，这幅画毫无亮点。
但有这张脸，这幅画足以成为全场最佳。
见众人心服口服，沈芯芹最后那丝紧张瞬时消失殆尽。
她昂着头，骄傲的享受着众人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
正磕着瓜子和吴沃娘扯着闲话的沈采兰瞧着沈芯芹跟个斗鸡似的走上高台险些没坐稳，她跟见了鬼似的问：
“画组第一是沈芯芹？”
吴沃娘也觉得自己似见了鬼，自己不就和沈采兰扯了一会儿闲话，怎么这会儿功夫，沈芯芹就成第一了。
似听到了沈采兰的话，沈芯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那眼神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沈采兰当时就气得不行：“她刚刚盯我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炫耀吗！”
吴沃娘劝她：“采兰你冷静点，咱们先瞧瞧沈芯芹画的是啥再说。”
说着话，两人同时去看沈芯芹的画，刚才看到画的瞬间，沈采兰立即看向强装镇定的沈怀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