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怀溪三人便来到了斯言堂里的先生们下学后歇息的屋子外边。
见沈怀溪抬手敲门,吴沃娘怂了:
“沈怀溪,要不咱们还是晚点再过来吧?”
沈怀溪看她:“为什么,我不是把采兰的书给你了?”
“我……我没准备好。”吴沃娘老实回答。
沈怀溪是沈采兰的书给了自己不假。
但沈采兰的字在她眼里完全就是鬼画符。
她看着就头大,更别说去复习了。
吴沃娘觉得若是自己现在进去找周先生,无异于找死。
沈怀溪挑眉:“那你去不去?”
吴沃娘摇头。
“好吧。”沈怀溪不打算勉强她,抬手敲了门。
周先生唤了一声进。
沈怀溪推门而入。
见吴沃娘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沈采兰瞥她一眼:
“你真不进去啊。”
“不进去。”吴沃娘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周先生太凶了,若是他提问我什么都答不上来,他肯定要打我手心的。”
沈采兰瘪了瘪嘴:“倒也是,不过……”
“不过?”吴沃娘挑眉:“不过什么。”
“我觉得你错失了个好机会。”见吴沃娘困惑,沈采兰压低了声音:
“先生本来只是顺带着叫你,你若是现在不跟着沈怀溪一起进去,指不定先生以后还要单独抽查你,你想想那时候你一个人能过关吗?”
吴沃娘闻言,小脸一下子就白了:“那我还是现在进去吧?”
沈采兰笑了:“我与你一起。”
“你与我一起,为什么?”吴沃娘不解。
“周先生讲课的时候,沈怀溪……和你什么都没听,先生问起来,你们必定是一问三不知的,我跟着你一起进去,说不定待会儿能帮你打个掩护啥的。”
吴沃娘丝毫没察觉到沈采兰的别扭,她抱住沈采兰,感激涕零:
“沈采兰你太好了,我决定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吴沃娘最好的朋友!”
沈采兰将吴沃娘推开:“别说这些了,赶紧进去吧。
沈怀溪她自己不一定能答地上先生的问题的。”
吴沃娘连连点头应是。
两人推门而入。
但,想象中周先生严词厉色训斥沈怀溪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沈怀溪手握着笔,很是认真地写着什么。
周先生则一脸欣赏的站在她旁边,看她写。
察觉到有人进来,周先生回头见着两人,略有诧异。
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叫吴沃娘下学跟着一起过来的。
于是,他将两人平日里作业的本子递过来:
“我也不考你们别的了,你们且将今日先生所讲默下来吧?”
吴沃娘:?
周先生太可恶了,一来就让默书。
沈采兰:?
怎么还有我?
两人欲哭无泪的接过本子,各自搬了个凳子坐到沈怀溪旁边。
“你默到哪儿了?”沈采兰一坐下便想去看沈怀溪的本子。
不想,啪的一声,戒尺落到沈采兰和沈怀溪中间。
周先生沉声:
“别交头接耳!”
沈怀溪:“是,先生。”
沈采兰:“是,先生。”
“都用心些!”周先生又道。
三人同应声是。
屋里,渐渐地只有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周先生起初还会在三人身后踱步查看。
但渐渐的周先生发觉,每一回自己走到沈怀溪身后,沈怀溪便会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周先生看了眼沈怀溪所写内容,生怕自己影响到她。
默默搬了个凳子坐远了。
见着三个孩子埋头苦写的模样,周先生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交头接耳是不可能的。
吴沃娘一瞧见周先生坐远了,立马就偷摸着去瞟一旁沈采兰的本子。
沈采兰很大方让吴沃娘抄。
见吴沃娘抄得差不多了,沈采兰又将自己的本子往沈怀溪这边推:“快些?”
说话间,沈采兰不经意的瞧见了沈怀溪所写的内容,微楞:“你这是啥……”
沈怀溪没有吭声。
她所写的并不是周先生上课所讲的《左转》,而是往年科考时殿试的题目。
说实话,她不明白周先生此举是何意。
沈初是说过周先生很看好沈小姐。
但再看好,也不能让她答这些题目吧?
虽然不明白,沈怀溪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她要参加接下来的殿试。
依照经验,往年的题目今年断不会再考,但多接触一下也是好的。
题目对沈怀溪而言不难,唯一有点难的是要模仿沈小姐的笔迹。
当吴沃娘和沈采兰停笔的时候,沈怀溪也停了笔。
三人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的本子交给周先生。
周先生收下后,板着脸道:“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三人应声是,就要退下。
“沈怀溪,你等一下。”周先生将本子放在一边,叫住了沈怀溪。
沈怀溪停下脚步。
沈采兰也停了下来:“先生,沈怀溪已经知道错了,请你不要责罚她。”
吴沃娘听言,也跟着附和。
周先生:……
他什么时候说要责罚沈怀溪了。
他无奈:“我不是要责罚她,只是有些话想对她讲。”
沈采兰哦了一声,脚没动。
吴沃娘见状,也不动。
周先生:……
更无奈了。
有沈采兰和吴沃娘在,准备好了的话实在是没法朝着沈怀溪讲。
周先生叹息一声:
“先生之前对你讲的,你可考虑好了?
若是你同意,我立即给宣零阁那边写信,将你推荐过去。”
沈怀溪:?
什么玩意儿?她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沈采兰:?
宣零阁是什么玩意儿?
吴沃娘惊呼出声:“宣零阁?先生你说要将沈怀溪推荐到宣零阁去?那里不是不对外收学子的么?”
沈采兰还是不懂:“宣零阁是什么东西?”
“就……”吴沃娘拧着眉,想了半天,才小声道:“一个比咱们斯言堂好十倍百倍的学堂。”
沈采兰:!
周先生没理会两个小丫头的话,只是紧张地看着沈怀溪。
沈怀溪默了片刻,道:“为什么?”
郑牧方曾不止一次的朝沈怀溪感慨过,周先生如何博学多才。
郑牧方也曾不止一次的感叹,若是周先生能来宣零阁讲课就好了,怎么周先生每回拒绝起来都那么绝情呢。
沈怀溪问过郑牧方是怎么拒绝的。
当时郑牧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想起来了——
周先生说,他若是要来宣零阁,便想要带一个学生一起。
只是,那个学生并不愿意来宣零阁。
沈怀溪还记得郑牧方当时气急败坏的说周先生所讲绝对是借口。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学生不愿意来宣零阁,这不是借口是什么!
以前,沈怀溪也觉得那不过是周先生的一个借口。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借口。
周先生想带走的学生,是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