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6)
耿辰2024-09-24 09:292,162

   时逾中午。聂雷三人由貌吞带领前往古凯,除貌吞外,其余三人都饿着肚子,走得并不快,甚至有几分头昏眼花。他们脚下是缅北常见的丘陵地带,地势起伏,遮挡视线,很难将远处的视野尽收眼底。突然,聂雷像是被按了机簧一样,身体猛地定住,心里咯噔一下,申屠嘉嘉也注意到前方的情形,同样倒吸一口凉气。由于反复被阎春晖喂食白粉,聂雨又开始迷糊,此刻,他低着头,双脚踢打着苍白的矮草,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甩向身后,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

   聂雷一把拉住聂雨,喝住貌吞,招呼大家钻进旁边的林子。几百米外,阎春晖带着阿坤和棒槌身型的老马迎面奔来,并开了两枪,没打中,随即也冲向那片林子。昨天晚上,聂雷三人钻进密林后,阎春晖在林子外转悠半晌,眼看天黑了,他们也钻进树林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休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阎春晖就醒了,带着阿坤老马钻出林子,继续向西追赶,生怕他们遁远。

   现在的阎春晖早已改变主意,身份证不要了,宁可不回国,一辈子待在这片空气中充斥血腥与铜臭的异乡,也要弄死这对兄弟。阿坤知道阎春晖非常情绪化,时常暴怒,动辄扇人耳刮子,只有在吸食白粉后的一段时间内才能保持平静,像个正常人。现在阎春晖彻底被聂雷激怒,这小子把他带来的人一个个干掉,到现在只剩下仨,更气人的是,好不容易捉到他们,又让他逃脱,简直是一种羞辱。

   他们一口气追出十几里,到达古凯镇的边缘,气喘吁吁,双腿沉重,本想在古凯休整片刻,吃点东西,缓缓精神,但镇口设有关卡,关卡处有民兵站岗。他让阿坤找路人打听了一下,路人告诉阿坤,古凯镇有民兵,最近在搞禁毒,任何人进入古凯镇都要搜查。另外,古凯镇不准外地人携带枪支进入镇子。

   “盘长,进镇子吗?”老马晃着棒槌身子问。

   “进镇子,枪就没了,万一他们在后面呢?”阿坤接过话茬,“到时候,他们手里有枪,咱们啥都没有,死路一条。”

   “你是说他们在后面?”阎春晖问。

   “可能性不小呢!他们被揍得不轻,又没干粮,能走多远?咱们一路没停,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不很可疑吗?”

   阎春晖点点头,觉得阿坤所言在理,半晌,他让老马进镇子买点吃的,歇息半个小时再往回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再进古凯镇不迟。老马领命,带着零钱,跟在其他行人身后,顺利通过关卡。他在一家小超市买了一袋鸡蛋糕、三根火腿肠,外加三瓶纯净水,兴冲冲返回镇子外。三人席地而坐,靠在树上,认认真真地吃了一顿。

   吃完后,阎春晖又吸了一次白粉儿,顿时精神抖擞,随即带着阿坤老马往回赶,脚下生风,恨不得一眨眼把方圆十里的地面都地毯式扫视一番。大约走出八九里,阎春晖一眼就瞥见二百米外正西行的聂雷三人,还包括一个不认识的小孩。他激动得连开两枪,由于手忙脚乱失了准,没打着,聂雷四人钻进林子。

   “追!绝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有本地人貌吞带路,聂雷心里踏实多了,至少不必担心迷路。聂雷告诉貌吞,向西走,最好能把他们甩掉。貌吞说正西是古凯镇,他对古凯镇周边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以前放学后,经常和小伙伴三五成群,骑着车子在镇子周围瞎逛,有时还和认识的民兵借枪打兔子。他建议要甩掉他们,最好别去镇子,而是绕行,不过要多走六七里路了。

   按照貌吞的建议,他们沿着西南前进,但肚腹空空,双脚像踩棉花一样,举步维艰。昨天聂雷聂雨二人还挨了一顿胖揍,肌肉仍然隐隐作痛,没有完全恢复。勉强走出五里,聂雨又出事了,他开始呕吐,胃内没有粮食,吐的都是酸水,整个人晃晃悠悠,像是喝了一斤二锅头登上甲板一样。待聂雨吐完,聂雷想背着聂雨,刚蹲下身,就被聂雨一把搡开。

   “锅,我肚子空,走路打趱趱,想吃嘎嘎。”聂雨有气无力。

   “这可吃不到嘎嘎,前面到了镇子,让貌吞去买。”聂雷看到弟弟都脱相了,眼神涣散,这一阵子颠沛流离,是很消耗元气的。

   “你们走吧,我走不动了。”

   “戒断反应,再忍忍。”聂雷知道,聂雨挨了一顿打,又饿了近两天,再加上强烈的戒断反应,一般人都扛不住。

   “聂雷,”申屠嘉嘉说,“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他过去这阵子再走!”

   “光躲是没用的,得进食,不然没等阎春晖来到,咱们就饿趴下了。”聂雷蹲下身,对貌吞说,“小兄弟,我给你钱,你能不能去古凯镇买些吃的回来?我希望你能回来。”

   貌吞说:“可以,我知道你担心我跑了。我不会跑,请哥哥相信我,你救过我的命,我会报答的。我年纪小,但妈妈也教过我一些做人的道理。”

   他们找了一处僻静的密林躲起来。申屠嘉嘉掏出两百块人民币,拉过貌吞的手,塞到他的手里。貌吞的小手脏兮兮的,接过钱,倒退着走了几步,说:“你们放心,两个小时内我一定回来。”然后转过身一溜烟儿跑开,奔下一片山坡,消失于无尽的绿野。

   聂雷估么过了一个半小时,实在忍不住了,把躺在毯子上迷迷糊糊的聂雨交给申屠嘉嘉照看,他弓着虾球腰,悄悄溜出去察看貌吞的踪迹,顺便摸清阎春晖的位置。他趴在一片山坡上,四下瞭望,果真搜到阎春晖的身影。阎春晖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并没有着急,他要一点一点地拨开每一片密林,确保聂雷无处藏身,他抱着枪,用枪管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像打扫房间那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再这么等下去,阎春晖迟早会搜到他们跟前。可是貌吞为什么还不来?

   聂雷返回申屠嘉嘉身边,又忍了一个小时,太阳西斜,貌吞仍无音讯。

   “两个小时多了吧?”申屠嘉嘉问。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小屁孩就是靠不住。不等了,走吧。”聂雷咬着牙,双腿抖动着,背起聂雨,从山坡的另一侧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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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缅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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