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没人来送饭，三人饥肠辘辘，申屠嘉嘉双手托腮，脑子里都是老家的早点，葱花大饼、牛肉汤、鲔鱼蛋饼。聂雷则抱着胳膊，想到红汤米粉、包子、南瓜稀饭配酸豆角。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打开，两名士兵挎着枪走进来，身后出现三副面孔，聂雷一惊，分别是阎春晖、阿坤和老马。当然，对方见到聂雷三人也瞬间怔住。
士兵将阎春晖三人按在椅子上，于是，聂雷三人和阎春晖三人，隔桌对坐，剑拔弩张，却形神狼狈。阎春晖瘦了一圈，目光却不减凶恶，见到聂雷，忍不住攥紧拳头。如果目光是利剑，早就把对方刺死八百回了。他们都恨不得照着对方的脑袋鼻子狠狠搂几拳，打得满地找牙，磕头求饶，再用枪托在脑袋上砸几个包，方才解气。当然，即便如此，阎春晖也不解恨，他早就发誓必须弄死聂雷。
昨天，阎春晖杀了貌吞，又在原地搜了一遍，一无所获。经过分析，他们认为，古凯镇距离木姐很近，而木姐紧邻瑞丽，聂雷三人走到这个位置，几近力竭，不可能往回走。无论他们现在藏身何处，最终都会前往木姐。因此，有必要提前在通往木姐的途中设下埋伏，等聂雷前来钻口袋。他们沿着公路，一直走到傍晚，考虑到要补充能量，问一名过路的小货车司机要了几块鸡蛋糕，本打算付钱，但司机看到他们挎着枪，乌漆墨黑的，说什么也不收，对司机来说，在这条路上不被收费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阿坤有些疑虑，如果聂雷始终不现身，难道要在公路待一晚上吗？便请示阎春晖。阎春晖说，他们肯定会经过这里，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要是错过，恐怕就再无机会，他若不弄死聂雷这口气顺不过来。另外，折腾这么多天，无功而返，也给老板小瞧。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哪怕等半个月，也必须弄死聂雷。
哪知，没等来聂雷聂雨，却迎来一支搜寻间谍的武装士兵。见地盘出现三名携带武器的陌生人，武装士兵便悄悄张网，将三人包围，并缴下阎春晖的枪。士兵把他们带到营地，喊来上尉。上尉亲自审讯，照例又脱光衣服检查，上尉问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阎春晖说，他们来自佤邦，要追仨小偷，没想到被误认为间谍。上尉不信，无论怎么盘问，阎春晖就这套说辞，顶多再加上来自缅海公司。上尉没听说过缅海，也没兴趣和时间验证。
审讯没有结果，上尉和妙妙丹离开审讯室。妙妙丹说，咱们今天晚上同时抓到两伙人，从概率上讲，其中一伙必是间谍，所以，明天咱们让他们见面，当面对质。上尉点点头，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明天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尼拉将军怪罪下来，承担不起。
阎春晖坐下没多久，上尉和妙妙丹也步入审讯室，皮鞋有节奏地敲击地板，啪啪啪，发出响亮的撞击声，每一声都在预示着审讯室中六个人的命运，气氛骤然紧张。上尉弯腰坐在桌子一端，叉着胳膊，朝两边望了望。
“你们两边必定有一方是间谍。”妙妙丹站在上尉身后，率先抛出议题。
聂雷明白妙妙丹的用意，目的是让他和阎春晖一方互咬，如果谁的逻辑存在漏洞，那么就把那一方定为间谍。他甚至察觉出，上尉和妙妙丹明白他和阎春晖都不是间谍，只是想要一个替罪羊，给上面一个交代。他灵光一闪，冒出一个主意，借刀杀人，最好借助上尉的手干掉阎春晖，可这把刀怎么借呢？
“上尉，他们是间谍，”没想到阎春晖率先发难，用食指指着聂雷的鼻子，“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他们来历不明，而且在这边转悠好几天，如果没有阴谋，不是间谍，这一切怎么解释？他们趁机盗走文件，交给谁？”
“请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转悠了几天？你看到了？那岂不是说你们也在这边转悠了几天？”
“孙子，别装傻，我在追赶你们，自然全程跟踪。上尉，之前我们一直在佤邦生活，他们仨盗走了我们缅海公司的重要文件，给我们造成巨大损失。作为公司业务负责人，我亲自带人追赶，一路追到这边。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营区附近躲藏，神神秘秘，恰好昨天营区丢了机密文件，有谁觉得这是巧合？”
上尉像把目光甩到聂雷一方。
“上尉，他们才是间谍，”聂雷虽不善辩，但知道不能陷入自证，进入对方的节奏，必须保持进攻态势，“我们是中国人，被他们的“员工”骗入诈骗组织，拼了命逃出来。从东到西，从南卡江到木姐，一路逃到上尉的地盘。上尉深明大义，一定能够明辨是非，为我们受骗者撑腰。作为诈骗组织的负责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骗人，欺骗、诈骗、蒙骗，上尉可得小心他们的花言巧语。他们一定在想，借助上尉的刀，杀掉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上尉又把脑袋甩到阎春晖一边。
“上尉，他们一定把文件藏了起来，应该对他们动刑，我教您一招，用烙铁，烧红了，烫他的皮，给烫煳了，看他承不承认。”阿坤接茬。
“上尉，他们撺掇您动刑，说明什么，心虚了。”聂雷继续接招。
“这样吧，你们双方各派出一名代表，打一架，打输了的，就是间谍。”上尉慢条斯理地说。
“我出战，姓聂的，看我不弄死你！”阎春晖咬着后槽牙说。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位器宇不凡的中年军官，五十多岁，身材魁梧，一身军装，整饬庄重，戴着一块银色腕表，气场强大，审讯室的官兵，尤其是上尉，见到这位军官，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态度谦恭，举止拘谨。中年军官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军官，英气勃勃，大概是助手或保镖。
“尼拉将军！”
“温伦上尉，间谍案查得怎么样了？文件找到了吗？”将军声音浑厚，透露着威严。
“应该快了，昨天晚上抓住两拨嫌疑人，正在审讯。”
“要快！”
“是！”
“将军，”聂雷忽然站起身，“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你有什么资格和将军私聊？”妙妙丹跨步过来，猛拍聂雷的肩膀，试图将他按下去，但按了两次也没成功，聂雷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