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2)
耿辰2024-09-03 10:532,105

   一个小时后,全部追兵都已运到山的另一侧,首趟运过来的民兵率先展开行动。聂雷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们早已离开原来的位置,隐于绿得出油的荒野之中。

   击中对方无人机时,聂雷就料到对方绝对会追过来,遂决定继续声东击西。他让聂雨和申屠嘉嘉向西疾行,自己则绕到西南向三百米外,待敌人追来,就开枪射击,将对方引开,然后再与他们会合。申屠嘉嘉和聂雨都很担心,但没办法,不冒险就活不下去。因此,当直升机降落在蒿草地上时,聂雷就藏身在半人高的蒿草中,将枪管瞄准直升机。很快,直升机将一个个民兵从肚子吐出来。他们扛着枪,环视四周,无不趾高气扬,从举止看,丝毫没把聂雷放在眼里。

   第一拨有七八个人,待直升机飞走,他们围在一起,商议对策,准备散开。聂雷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狙击机会,靶标最大,闭着眼也能打中,若一分散开,以他这种差劲枪法,除非走狗屎运,瞎猫碰见死耗子,否则几乎没机会在如此远的距离击中目标。砰的一声,空山失去寂静,聂雷果断扣动扳机,一名民兵应声倒下。枪响后,聂雷猫着腰迅速转移阵地。晨风吹拂着层层草浪,掩盖了一切。

   这招果然奏效,民兵望着躺在血泊中的战友,吃了一吓,随即反应过来,迅速以扇子形分散开,锁定枪声方位,并像黄鼠狼一样朝西南方急速推进。只是考虑到对方有枪,有所忌惮,他们不敢大摇大摆地直线追击,而是弓着虾球腰走S曲线,像醉酒的猪拱地,同时以弹雨开道,朝前方的杂草丛盲射,火力覆盖。若聂雷没及时离开,恐怕此时已被子弹头射成蜂窝。民兵的扇形队伍在三百米外合拢,毫无疑问,扑了个空,又追出二百米,一无所获,才意识到被耍了。

   此时,第二拨民兵也运了过来,为避免队友遭到暗算,他们又跑回去,告诫别扎堆,尽量分散开,蹲下,否则容易成为靶子。他们决定等等阎春晖,听听他的意见再行动。直升机带走伤员,旷野再度恢复宁静。阎春晖是最后一拨运过来的,看到直升机带回一名肋叉子迸血的民兵,直嘬牙花子,暗忖这群人平时仗着有枪牛哄哄的,结果刚下场就抬回来了,活该,却也开始质疑这帮民兵的军事素养,有没有训练演习,有没有作战经验,可别是新兵蛋子。

   登直升机前,阎春晖注意到直升机有的地方蒙皮都脱落了,像一块块丑陋的胎记,登机后,又发现直升机内壁有不少划痕,机舱挺宽阔,座椅崭新,显然更换过,仪表盘的位置标注俄文,刻有1988字样,是苏联产品。直升机飞过山顶,逐渐向山下滑落,即将降落时,他透过舷窗看到民兵蹲在地下,小声嘀咕:“操!集体蹲厕所呢?”

   直升机降落,阎春晖钻出机舱,直升机的旋翼转动掀起飓风吹得人站不稳。民兵一拥而上,询问有关聂雷的情况,以及是否有良策。阎春晖说,韩鹤年(聂雷)的子弹所剩无几,不超过五发,还有俩拖油瓶,一个女的,手无缚鸡之力,还有一个聂雨,是个毒虫,估计正在犯病。韩鹤年这小子脑子不简单,有点主意,要对付他最好借助直升机,直升机在上,咱们在下,双管齐下,不信逮不到他们。

   驾驶员不同意:“战友负伤,流了很多血,刻不容缓,我得尽快把他送到医院。”

   一个民兵说:“还有十几里,就出佤邦,进入当阳镇,一旦出界,咱们就不能追了,会少拿很多钱,必须在他离开佤邦之前捉到他,你回去再回来就来不及了。”

   “怎么办?民主投票?”

   大家一致同意,最后民兵胜出,驾驶员不得不留下,配合他们抓捕聂雷。

   事实上,聂雷在偷袭成功后,也冒出质疑的想法,干吗不追了?蹲在草窠里出恭吗?他感觉金三角的武装挺唬人的,仗着有利地形盘踞多年,其实就是草台班子。他又一想,何止金三角的武装,整个世界都是一个草台班子,处处透露着不专业,到处打马虎眼,历来朝代更迭,帝国覆灭,都是一个相对不那么糊弄新兴势力,干掉一个非常糊弄的旧势力,总之,不能扒开细看,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人咋舌。当然,不排除存在作战经验相对丰富的队伍,否则也不可能和政府军周旋几十年,但至少这些草台班子算不上精英。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得手后,聂雷跑回原来的路线和申屠嘉嘉聂雨会合,继续西行,一口气跑出四五里,三人无不腰酸腿疼,变成软脚虾。聂雷记得大学时代,体育测试要求男生跑2800米,有些人围着跑道跑两圈就受不了了,他也勉强达标。毕业后,由于工作原因经常去外地出差,维修设备,需要充足体能,因此,只要有时间他就换上运动裤在公园跑步,正常情况一口气能跑三千米。但前提是平地,现在是崎岖不平的山地,又扛着一把好几斤重的突击步枪,体能消耗严重。

   “还有吃的吗?”聂雷佝偻着腰,穿着粗气。

   “三个番石榴,三个饭团。”聂雨抹着汗,看了看帆布袋。

   “番石榴吧。”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跑。太阳开始西斜,几只不知名的鸟飞过天空,轻盈自在。

   “你还遭得住吗?”聂雷问。

   “遭得住,遭不住也莫得办法。”

   “还是兄弟之间更亲哦,时时关心。”申屠嘉嘉抹着汗,脸上红红的,小声咕哝。

   聂雷忽然想起申屠嘉嘉还在感冒,扭头又问:“干吗,你挑理了?你还好吧?”

   “出了一次大汗,好多了,只想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臭臭的,好恶心哦!”

   “不臭啊,挺香的。”聂雷伸过脑袋去闻了闻。

   “你走开了啦!”申屠嘉嘉向旁边缩了缩身子,拢了拢打绺儿的头发。

  正在这时,聂雨猛地推了推聂雷,指了指身后远处的高空,聂雷扭头抬眼一看,只见那架熟悉的直升机再度跋空飞来,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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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缅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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