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没想到,那个坏小子马上就答应了,骑车给他累坏了,还忘记给他钱了。他挺善良的人,挺热心。叫他二公子他好象挺在意的,追问了半天,真有意思。他还给我起个外号,叫我好姑娘。恩,他把我名字猜的真准,就是好姑娘。不过他从小就逃学,不是好孩子,就是坏小子。认识他的第一天。他把外衣忘在我车上了,坏小子衣服上全是烟味,唉,帮他洗好还给他吧,他挺细心的,衣服应该是挺贵的,但他团了团,就给我垫着后座。和他聊天轻松,不紧张,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和男生说了这么多的话,好象他挺紧张的,他还有个山口百惠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联系。”
“认识他的第二天,今天坏小子没来上课,钱也没办法给他,衣服也没给人家洗,明天吧。”
“今天坏小子又不来上课,太气人了。二姐看到我给他洗衣服,她们都说我俩恋爱了,唉,净胡说,怎么可能呢?我会看上他?不好好念书,整天就是玩,这家伙从小学就逃学,要不是为了感谢他,衣服都不给他洗,全是烟味,讨厌死了,搓得我手都红了。”
“今天他还是没来上课,什么学生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他口袋里没钱了吧,他怎么生活呢?真是对不起他,当时给他就好了,光顾和他说话了,忘记了,他也不要。唉,这家伙什么情况啊?”
虽然没有什么恋情的表态,但是互助的热心,还是让陈风给苏好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多少少是有了些好感,但苏好好自己也分不清这好感算不算是喜欢上了陈风,一向骄傲自信的苏好好只能把这些许好感写在日记里,在外人面前并无表露。
陈风对苏好好这样一个美丽聪明、骄傲自信的女孩子,肯定是喜欢的,但是在她面前,当时少年懵懂的陈风根本没敢往更多的地方去想,只敢心里喜欢,他觉得苏好好是个不错的女生,帮漂亮女生做点事总是应该的。
回到宿舍,陈风才发现,把外衣忘在苏好好的车里了,当时苏好好下车的时候,就一直抱着陈风的衣服,等后来苏好好推自己的车,就顺手把衣服放在她自行车前面的小车筐里了。看着陈风只穿着短袖衫进屋,顿时成为了宿舍众兄弟的善意的谈资,大家的结论就是这漂亮女生在追陈风,其实也就是那么随意一说,班里同学都认为苏好好太傲气,人又长的漂亮,可以做为大家的谈资,无法成为追求的恋人。陈风倒是不置可否,大家都起哄认为陈风应该追她,交个女朋友了。在大学生的眼里,大学不谈恋爱就是浪费时间,不论将来是否走进婚姻,但是在大学没有恋爱经历是遗憾的,特别是象陈风这样的男生。其实呢,陈风不是对苏好好没有好感,苏好好确实是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子,长这么大,陈风还从来没和女生独处过这么长时间,只是看苏好好是一脸骄傲,人又长得漂亮,总是拒人千里的样子,推测她应该并不想过早恋爱。
十二个室友中陈风属于比较小的,虽然有几分社会习气,但毕竟是本市学生还有个外科主任的父亲,大家都很关照陈风。在众多从农村从县城通过十二甚至十四五年苦读的同学眼里,陈风一生顺风顺水,生在福中不知福,就象个纨绔子弟。不过陈风这种男生似乎只想玩,放松的玩,讨厌被管束的生活,喜欢自由自在是他的天性。
认识苏好好之后的几天里陈风又回到我行我素的逃课,吃饭,睡觉的状态。这似乎成为了陈风大学第一个周的模式,基本上第一节课很少去,更不用说下午的自习时间。高考结束后,陈风的父亲以旅游为名,把他送到了四川的叔叔家,其实真实目的是让他远离他的那些野孩子朋友。叔叔送给他一支吉他,多少有学过些乐理的基础,陈风有了自己的琴,每天煽琴吼歌成了他的重要生活。宿舍里大哥曾经是二胡高手,如今也把几个兄弟的塑料脸盆扣过来,当成了架子鼓。生活就这样快乐了起来。
陈风把曾答应过好好的教骑车的事儿,早就扔脑后了。
苏好好多日不见陈风,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大学生怎么会对学习这么轻视,而且几乎到了无视的地步,对于这种学生可以上大学,苏好好几乎是愤怒。出身于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的家庭,又是独生女,父母对她提出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而对她的要求就是认真学习,如果不是因为将来希望也做个教师,父母又舍不得她独自远行,苏好好完全可以进北京上海任何一所名校,苦读十年,连续两次跳级的苏好好天生聪明,她觉得大学里有陈风这样的公子哥完全是对读书的亵渎,这一刻苏好好又认为陈风还是个公子哥似的。
更令苏好好气愤的是,陈风对于承诺完全没有概念似的,说过了就过去了。答应的事就象没有一样,这是苏好好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从小骄傲美丽的她,在男生中就没有过不能被满足的要求。虽然她并不是多事之人,但是如果提了要求,被要求的男生就一定会为她实现。甚至命令有些暗恋男同学不许再打扰她,男生都会老老实实遵从。所以,苏好好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都被她一一挡在心外,父母对此一无所知。
本来为了感谢陈风的帮助,苏好好准备了好多得体的语言,把衣服也洗干净,车钱准备好,准备见面时交还给陈风,然后两个人可以成为比较知近的朋友,苏好好觉得陈风这人不错,应该帮帮他认真学习,结果,连人都看不见。这就象两个武林高手对阵一样,一个准备出拳,另一个突然无影无踪,让你没有对手。苏好好的气愤与日俱增。
那天上小课,我不得不去教室。因为大课是全年级在一起,一百多人,老师不会管谁来不来,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点名,即使个别老师有点名,也会有同学帮忙喊声到。小课只有一个班,这样就不好逃课。
我坐在教室的角落,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耳朵里听着老师叨叨咕咕,眼睛却看着窗外的天,盼望着下课。前桌的同学没回头扔过来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我从桌上捡起来打开,一行小字很工整,流丽而绢秀,“哎,坏小子,你天天在干什么?好姑娘。”我抬头发现在前排的好好正回头看着我。我掏出笔,在纸条上写,“玩啊。坏小子。”写完我自己不由得笑了。然后把纸条原样叠好,在背面写上苏好好三个字,又拍拍前桌同学,递回去。
大学的课都是九十分钟,第一堂课结束,我刚想出去抽支烟,好好端着她的课本书包走到我前桌,说,“换一下。”前桌同学很识趣,换了坐位走了。我刚站起来手里拿着烟,好好瞪了我一眼,低低声音又带着命令似的,“不许抽烟。”见她这样子,我只好把手里的烟又放回口袋。然后她转过身,整理她的书桌。我嚅嚅的嘀咕,“为什么啊?”她没理我。这时的我并不知道,好好对于我这些天有多么愤怒,而这愤怒,随着我懒散的跨入教室并坐在课堂里就不知不觉消失了。
老师端一个大号的搪瓷缸子进了教室,搪瓷缸子还冒着热气,上面印着一行红色的大字,知青留念。老师回到了讲台上,呷了一口热腾腾的茶,说,“继续上课了。”然后又坐在那儿开始叨叨咕咕。我在想,老师当年也有如风的年纪吧,岁月就这么折磨人。
我开始打量着前排的好好,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毛线织成的宽松的毛衣背心,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确实让人心动。她似乎喜欢淡蓝色,而且她很知道如何体现自己的美。一条纸条又从好好肩膀扔到我桌上,依然是叠的四四方方,打开,“哎,坏小子,你为什么天天不来上课?好姑娘。”
我在下面写,“讲的没意思。坏小子。”然后我也叠回原样,扔过她肩膀。
她伏下身看过又写了什么,又扔回来。依然是她已经让我感到熟悉的字迹,“哎,坏小子,不上课你怎么考试?好姑娘。”
我接着写,“挂科呗。坏小子。”
她没动静了,过了很久,才又扔了个纸条过来,“哎,坏小子,你答应我的事儿呢?好姑娘。”
我看着这行字,有点蒙,我答应她什么了?自从买车之后,我们都没见面也没说过话。我回道,“什么事儿啊?”我本来只想写“什么事”。但我感觉有点生硬,毕竟我们还有一根冰棍的交情呢。于是又加上“儿和啊”,我不太敢惹她。
纸条又传回来,只有四个字,“教我骑车!”没象前面几条都写着我的称号,又划着一个大大的感叹号,看来好好不高兴了。
我的天,敢情她指望上我了,我回道,“这段时间你没学啊。”
她回,“没!等你教。”她肯定生气了。
我回,“车呢?”
她回,“放着呢!”看着这三个感叹号,已经可以断定好好相当不高兴。
于是我想着要怎么和她解释一下,还没想好,她又扔了个纸条来,“哎,坏小子,下课不许提前走!好姑娘。”她连续四个感叹号弄得我有点心虚。
我其实正想提前开溜,我们的文科食堂是个单独的食堂,离校园主区有点偏远,在校园的边缘,但是会引得临近的学校的学生都来我们食堂,他们往往会早早的等在那里,食堂一打开门,人象潮水般涌进去,把所有的荤菜抢光,而规规矩矩到第四节下课的学生的午餐只能是白菜土豆之类的。
我实话实说的在纸条上回句,“食堂去晚了没菜了。”这一点好好是知道的。
结果纸条扔回来,只有两个字,“饿着。”看来她确实生气了。
想象着她被我气的样子,我不敢回应她了。
于是我只好看向讲台,老师讲得正起劲儿来,似乎在讲原始社会的审美什么的,我又把头转向好好,她认真的做着笔记。没办法,虽然我早习惯了我行我素,但在好好面前似乎我就是惹不起她,怜香惜玉我还是懂得的,忍着吧。
很快下课了,大家一哄而散,他们也知道食堂去晚了什么都没有。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人,她依旧在记录着什么,一点都不急。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好好合上本子,整理书包,我就坐在后面看着。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我,也不吭声,递过来几张钞票,才说,“你不要了?你没钱不吃饭啊?”
我想着刚才她发过来的字条上的“饿着”二字,一下子笑了,说,“没事儿,你不让我饿着吗?”她嗔怪似的说,“那也不抽你的命了?”她指的是我的烟,我笑笑没吭声。
她又认真的说,“你不来上课,我也没办法给你。”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我的外衣。
我赶紧接过来,洗得很干净,还有点淡淡的香皂味道,第一次有女孩子给洗衣服,心里还是挺甜的,而且这些天我也没来课堂,她就一直背在书包里,我有点歉意,赶紧说,“呀,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还给洗了,那天给忘了。谢谢!”我确实感谢,她很细心。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得一直这么穿着,到说不定哪天回家才会扔进洗衣机。
她严肃的说,“钱不要行,衣服不要也行,你答应的事儿怎么就不说了?”
她对这个很认真,让我很无语,“这个……有点忙。”
“忙什么?天天连课都不上还忙?”她抢白我。
“有空弹琴,就没空教我骑车!”她顺口而出。
听她语气是生气了,而且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似的,想到惹她不高兴,我赶紧说,“不是不是,怕你没时间。”我赶紧解释,但我脑袋里一转,这女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她似乎也感觉到说的有点太冲了,缓一下说,“没什么?那中午我请你吃饭,感谢你陪我买车,下午你教我骑车。走吧,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她替我做了决定。
“不用不用,我请你吧。”我有几分不好意思。
“快走吧。”她直接命令一样。
我把衣服胡乱的抓在手里和她出了教室。
学校的小门外有几个小店,那种用彩钢搭建的临时建筑,大都写着冷饮咖啡,其实就是小饭店,基本上都是学校教职工的家属开的,对于有学生的地方,肯定有好生意。陈风跟着苏好好走出教学楼,楼外阳光刺眼,两人向小门外走去,陈风特意往后留了半步的距离,感觉是在和女生保持一点距离少让人误解。路上有同学看到他们也不打招呼,只是笑笑,或者是故意低头干脆装没看到。
所谓的叫咖啡店的小店里,陈风随便的点了碗面,苏好好心里忐忑,她没进过这样的小饭店,在家十七年,从来没单独进过饭店,即使出去吃饭,当然也是父母带着她,于是她也要了同样的,陈风要付钱,苏好好坚决的拒绝了,自己付了钱,并不贵,但是似乎厨师的手艺很差,味道并不怎么样。两个人都是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店里放着低低声音的歌,是邓丽君的歌。两个人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没离开。说不上尴尬,也说不上享受独处的空间,只是都没想好话题。磁带的效果很差,有时候还忽快忽慢,听着听着,苏好好突然笑了,看上去好象是嘲笑陈风笨拙的样子似的,但是从她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满含笑意。独自面对陈风,苏好好所有的气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她觉得陈风这个人除了不爱学习,但是人的本质还是好的,至少在帮自己的事情上,绝对热心。又经过课堂上字条传递,苏好好早已经没有气愤了。
好好听歌声吱吱扭扭地,突然问了一声,说,“你唱歌是不是这样啊?”
我有点慌,说,“哪有,我唱歌好听着呢。”我有几分小得意。
她接过话说,“那好,哪天唱给我听呗。”她又提了一个新的而且大胆的要求。
看,这就是不会和女孩子相处的坏处,一个女孩子让男生给她唱歌听,明摆着可以给你机会去表白嘛,如果是别的男生可能就会顺着好好的话表白了,而我傻傻的就过去了。不过弹琴唱歌这个事情我一直很自豪,所以就说,“好,唱给你听。”
她又缓缓的说,“你不能总不来上课啊,会挂科的。你必须来。”
我心里想,就算我女朋友也不能管我这么多啊。为了应付嘴上还是回答,“恩,行,听你的。”
“你说的听我的啊,那就说定了,来写上签字。”她说。然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找到一页,说,“写,坏小子答应好姑娘,今后按时上课。不逃课。考试不挂科。签上坏小子的名字。写上年月日。”
我没当回事儿的接过来,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坏小子以后听好姑娘的话,按时上课,不逃课,好好考试不挂科。坏小子 ”
她满意的看着我写下的字说,“你字写得还挺漂亮的。”
我故作谦虚的说,“哪有,小时候因为练字经常挨打。”
她笑了,然后指了指本子说,“你说的啊,以后要听我的话。”
我恩了一声,拿起本子,随手刚想翻一下,她一把抢过去,“不许看。”然后就把本子快速的放回书包。
我想了想,说,“日记?”
她说,“你聪明。女孩子的日记是不能随便看的。懂吗?“
我赶紧说,“懂,里面有你们的小秘密。”
好好又故意的象气我似的说,“想看吗?”
我顺口就说,“想啊。”然后又觉得唐突,就说,“只是个愿望,男生都希望知道女孩子的秘密。”
好好说,“恩,你的愿望。”然后若有所思。
我又说,“我没记日记的习惯,以前高中的时候后桌的团支书有,每次写完都用小锁锁上。”
好好看看我,都没问团支书是男生女生,就直接问我,“团支书?你看人家写日记?你追过人家啊?”她怎么就断定是女生团支书呢。
我赶紧解释道,“怎么会,她是好学生,班级里真正的好孩子,学习好,工作认真,人又正直。是榜样。”
“看你夸的,你喜欢她?”好好问。
“真没有,是仰视人家。心服口服的那种。批评人的时候大家都怕她。”我老老实实的说。
“没想到,你这样的坏小子也有怕的人。”好好有点好奇。
我回答说,“你不了解我们高中班,因为是重点中学,大家都很用功,老师把工作都交给班长和支书,所以她们象半个班主任,大家很尊重他们。”
好好说,“明白了。”
“是啊,可是我不听话,经常在校门口闲逛。”我说。
好好追问,“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逃课,总在校门口闲逛。不过周围的小混混也不敢到我们学校乱来?”
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你和他们打架?”
我说,“不,上了高中很少打架。”我说的是事实,我转过的学校多,认识的同学也多,有点小名声。
她摇摇头,“不懂你们男生。”
我说,“算了算了不说不说。走,我们去骑车。”
我们重新回到校园里,下午去自习的同学已经匆忙的在路上,我不再落后她半步,我们已经并肩走着。
和个漂亮女生走在一起,我感觉还是挺自豪的,毕竟好好是个很引人注目的姑娘。
在女生宿舍楼下,她要上楼去换衣服,我告诉她不要穿裙子,骑车不方便。
女生楼下站了很多男生,都是等女友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不是,但也没人需要解释什么吧。
这次好好下来的很快,出了楼门几乎是跑出来的,看到她在楼门前的时候,她确实在众多女生中是最亮眼的一个,上衣没换只是把上午上课时穿的红黑格子裙换成了牛仔裤。
陈风带着苏好好出去学校小门,学校小门的外面是条宽阔的马路,当时还不是柏油路,是用石块砌成的,据说是日据时留下的,为了走坦克的,不过这传说应该是真的,因为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当年日军的坦克兵营。在这里有很多日据时留下的痕迹,马路对过是一个当时已经荒废的公园,曾经的亚洲最大的动物园,现在已经关闭了。动物园门前是个小广场,陈风和苏好好就选择在这里练车。
因为是女式车,很容易学会,陈风扶着车后座几次之后,苏好好就可以单独骑行几米了,陈风就松开手不在后面扶着了。
大意的结果就是摔,苏好好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坐在地上,不肯站起来,也无力站起来。陈风赶紧过去准备拉起她,苏好好又不肯把手递出来给陈风,两个人就僵持住了。
我发现好好的手蹭破了,我赶紧蹲下,想拉过好好的手看看,但又不敢,她捂着手,说,“就怪你就怪你。”带着几分娇气的哭腔和嗔怪。
我赶紧说,“怪我怪我,确实怪我。”
刚才摔那一下,似乎她的腿也碰了一下,她看着我不停的道歉的样子就说,“先不练了,歇会儿吧。”她才把手伸给我,我拉她起来,握着她温热的小手的瞬间,我心怦怦的乱跳,我们找个树荫,她坐在马路牙子上,我站在旁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会了。”
她有点生气,“会什么啊,哪有这么快。你坐这儿吧。”她象征性的挪了挪身体,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她把手伸过来,上面有道血印,“你看看!”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我想拿起她手,又觉得有点唐突,结果是她用另一只手抓过我的手,把手放在我手里让我捧着似的,娇声说,“疼。”
两个人手挨手,我心跳更乱,一瞬间,慌的不成样子。她又说,“好疼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摔这么狠。”我无语,捧着她的手一动不敢动。其实看得出好好也慌了,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她内心应该是在祈求我先有所动作,可是我也不知应该帮她揉揉还是就这样捧着,过了几分钟,她大胆的看着我呆呆的样子,突然又笑了,“你怕我?”
我摇摇头,“不啊。”
“看你吓的,一动不敢动的。”她似乎在为我解围,顺势抽回了手。
我知道,她不讨厌我,至于喜欢不喜欢,我不敢确定,我没想好,怎么来回应。
好好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木然的看着前面,两个人都傻傻的。
过了一会儿,还是她先打破了平静说,“没事儿了,不疼了。”
我赶紧说,“不疼就好。要不今天不练了?”
她说,“不,我已经快学会了。”
我说,“如果感觉失去平衡了,要摔,就赶紧先脚着地站住。”
她回了声,“好。”然后要站起来,但却没站起来,说,“你拉我一把呀,腿磕的还有点疼呢。”
我站起来拉她的手,似乎这次就很正常,我顺势拉她起来,她站起来有点猛,我们一下子离的很近,我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似的,也闻得到少女的香气,我又慌乱了,甚至感觉羞红了脸。站在我对面,她直视着我,“你还会害羞?坏小子也会害羞?”
我嚅嚅的说,“没有没……。”其实这时候我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松开。
她也发现了我们还是手拉手的,脸一红,松开我的手,说,“再来。”
一个下午,她已经骑得自如,虽然有时候还有些咧切,但是再也没摔过。因为我从她摔过以后就一直扶着后坐,即使她可以自己骑行的时候,我依然还是扶着,跟着她的车子跑动。等到傍晚时分,她已经很熟练了,我却累得气喘嘘嘘。我们收工了,她让我推车,她走在我旁边,挨的很近,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偶然,但是少女身上的香气再加上出汗带来的体香,让我心慌意乱。快到宿舍楼的时候,她突然说,“哪天你带我去转这个城市好不好?”这话又让我想起第一次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画面。
虽然我还没准备好,但对于一个漂亮女生的邀请我还是点点头说,“好啊,等你骑的再熟练点。”
她说,“好,一定。”然后抓起我手说,“来,拉勾。”
就这样,女生宿舍楼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陈风和苏好好在手拉手拉勾。在大家看来这个骄傲女生被这个散漫的男生追到了。一个漂亮女生身边有了男生,校园里的暗淡眼神就又会多了一些,这从来都是大学校园的规律,不过也会有人锲而不舍,但更多的是暗然伤神,虽然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和这女生说句话。
苏好好冲着陈风微微一笑,锁好车子,向陈风挥挥手,一蹦一跳的跑回宿舍楼里了。
直到这时,陈风和苏好好依然只是走得比较近的同学而已,因为一些事情让他们比较熟悉,平时的苏好好在班里绝对是高傲的存在,很少和男生多话,又加上他们俩走得比较近,所以男生们对班级第一美女也都是敬而远之。而陈风觉得即使是互有好感,也仅仅是同学友情,如果没有后面的情节,他们可能就是两个世界,即使多年以后再见面,也许就是微笑着客气的说一句,好久不见。
“今天坏小子终于来了,也终于把钱给他了,衣服也洗干净还给他了。我们还一起吃东西,让他写什么就写什么,他还写了以后听我的话,哈……这个坏小子,他说他怕高中团支书,是不是他也怕我呢?他教我学会骑车了,我可以自己骑车了。这家伙他怎么那么坏,拉着我的手不松开,坏小子,第一次让一个男生牵手的感觉真奇怪,象过电似的。二姐三姐都说我恋爱了,说看到我和他手牵手,其实就是拉勾嘛,只是想让他带我出去骑车嘛,怎么会恋爱呢?我喜欢他吗?他是我等的那个男生吗?再说,恋爱又怎么样,我得让别人离他远点。他好象没接触过女孩子似的,笨死了,什么都不懂,装的!那山口百惠是谁?他还想看我日记,坏蛋。带我走四方的那个人会是他吗?不过为什么我自己写了这么多他的事,人家也没这个意思吧。得认真学习了,不能想这些了。”
“今天他没来上课,我把笔记记的很全,等考试的时候借给他,算是还他人情。”
“今天他来了,三个课间,抽了三次烟,也不和我说话,我坐他旁边他也不说话。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吗?他应该是喜欢山口百惠,那个大姐都知道,肯定是他有女朋友了。”
“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来上课,是不是病了?还是怎么了?他不是自己写的承诺,都不算数了?真是坏小子。苏好好,还是怪你自己,你总想他干什么?没出息。以后不许总担心他了。”
苏好好依旧是胡思乱想,她感觉她好象是喜欢上这个坏小子了,但又没人可诉说,只能在日记里记录着她自己的点点滴滴,有时候回看日记,竟然到处是陈风的痕迹,她自己都有点害怕了。小女生毕竟只有十七岁,她不知如何应对这自找的烦恼。苏好好明显开始闷闷不乐了。
苏好好在宿舍里关系最好的二姐三姐,一个成熟一个外向,对苏好好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宿舍里人多嘴杂,对于陈风的议论往往在去教室的路上。
二姐关切的问苏好好,“你和他恋爱了?”
虽然二姐没说明他是谁,苏好好也知道,弄得她满脸通红,摇头否认,三姐快言快语,“她呀,是想恋爱了。”说完自己都笑。
二姐还是很关心这个小妹妹,“他和你说了?”
这问得苏好好简直无地自容的拼命摇头,二姐又问,“那你和他说了?”还是摇头。二姐挺奇怪,“到底怎么回事儿嘛?”
苏好好完全没有准备好如何把自己的感情表露给别人,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一问弄得她两只手都不知怎么放,抓着书包带子揉搓。
走了很远,她才下了决心,说,“二姐,这得怎么跟他说啊?我也不会啊。”说完又羞得不敢抬头,就象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二姐说,“你就这样,只要他来上课,你就坐他旁边,想说话呢,就和他说,不想说呢,就坐他旁边,他就懂了,他就会找你的。”
三姐说,“这个吧,就是层窗户纸,一捅就破,你一对他有意思,那男生就会和你表白的。”
苏好好还是不太明白,就问三姐,“那万一他有女朋友呢?”这话一出口,二姐三姐都看向她,让苏好好又害羞了。
二姐问,“他有女朋友?谁啊?”
苏好好脱口而出,“山口百惠。”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陈风依然我行我素,有逃课,但也去上课,每次只要陈风上课,苏好好要么坐陈风的前面要么坐陈风的旁边。但并不多话,苏好好这样的学生,上课仍然很认真的记笔记,不管什么课,哪怕老师已经明确期末会开卷考试的课程,她也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课间的时候,有时候苏好好想和陈风说说话,就阻止陈风跑去抽烟,但只要陈风坚持,好好也就无奈默许。时间一长,课间苏好好也很少和陈风说什么,也就是和女伴出去回来,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恋爱。
苏好好在十七年的成长中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难题,她不知所措了。那个自信骄傲的小公主一样的美人儿,脸上多了许多忧愁。苏好好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陈风其实和她是一样的,陈风这段时间很少逃课,陈风去课堂也是在等待苏好好自然而然的坐在他旁边,等待苏好好和他说点什么,然后万一从哪句话中,二人就互表心意,但是陈风又不能显露出这种盼望,所以他只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下课去抽支烟,然后悄悄回头看看好好是不是在注视他。可是往往是好好还是象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
两个人都在内心里熬着。
恰恰此时,发生了一件大家都没想到的事,赵红生的出现,让陈风有了次向苏好好表现的机会。赵红生是高一年级同学,据说是军队子弟,省军区大院出来的,总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烫过的头发永远用发胶梳理得象港台电影明星的被放置在小理发店镜子边上那些照片上的发型,西装革履,但走路又总是弄出一付军人姿态,热衷于诗歌,据说整本的诗歌往女生面前一放,就能收获一场爱情。人长得不难看,家境也不错,在那个时候,会让许多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投降,但身边的女孩子换得就快。
陈风中学时经常流连于校门前坏孩子的行列,对这种天天装得正人君子似的家伙肯定是看不上,在他眼里这就是欺负女孩子,但是两人平时也没什么交结,别人的事他也管不着,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一个课间,苏好好不让陈风去抽烟,陈风听话的没去,陈风还是挺愿意和苏好好多呆一会儿的,他觉得和好好聊聊天是挺好的一件事儿。但是苏好好也没想好和陈风说点什么,正在犹豫着的时候,赵红生迈着接近正步的步伐,走到他们旁边。那天恰恰陈风坐过道边,好好坐里面,苏好好瞟见赵红生,立刻低下头对陈风说,“他又来了,怎么办啊?”然后就把头伏在桌子上不敢抬头。陈风还没想明白苏好好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又来了,什么怎么办?这时赵红生就开始了他的追求,他大声的说,“苏好好,这是我为你写的诗歌,里面寄托了对你的思念,请收下。”然后准备把那个不知给过多少个女生的诗集递给好好。明显苏好好被这一切给吓呆了,把头使劲的伏在桌上不肯抬起来,赵红生又大声说,“请你接受这份发自心底的感情。”看来真是给苏好好吓坏了,虽然陈风就在旁边,她又无法求救,苏好好只能伏在桌上,用指甲使劲的抠着她摸到的一条桌子上的木缝。
陈风还从来没见过用这种厚脸皮的方式追女生的,他刚想笑,但他马上忍住了,这毕竟涉及到了苏好好,因为陈风看到苏好好似乎不喜欢这一幕,但是他又拿不准苏好好是不是因为害羞而做出这样的姿态,直到苏好好悄悄的用脚踢了他一下,他知道了,苏好好在向他求救,这样的话他就不能不管这个已经属于他唯一可以说说话的女生同学,他决定要帮好好解决这个难题。陈风慢悠悠坐直身体,冲着赵红生说,“你他妈有病啊,感情个你妈啊。你没看苏好好在睡觉?喊你妈个喊啊?”陈风还算客气的,如果是中学生的他,妈后面还会带个字,但陈风觉得在苏好好面前那么骂人有点太不象话了,是不尊重好好了,就忍住去掉了那个字。而且陈风特意说好好在睡觉,也是为了给好好找个理由,他怕好好让赵红生给弄得太难为情。
赵红生也没想到,在大学校园里,高年级学生一般在低年级学生面前都是很有权威和震慑的,怎么就在新生年级会有陈风这样的,象个小混混似的张嘴妈闭嘴妈的学生出来挡他,从陈风的装束上看就象个小屁孩子似的。而且他早就打听过,苏好好并没有男朋友,一时语塞。陈风顺口袋里掏出烟,在教室里放肆的就点了烟,挑衅似的顺势喷出一口烟,直扑赵红生的脸,说,“能呆就老实站会儿,不能呆就滚。”苏好好红着脸偷偷瞟着这一切。
赵红生这时当然不能示弱,说,“跟你有啥关系。”但明显有点胆怯了。
陈风还是坐那儿没动,说,“有没有关系你管得着吗?傻逼。”陈风这些语言根本不用学,这都是初中时代就已经得心应手的,那个字还是让他给带了出来。
赵红生本质上还是个文艺青年,见这架势根本就傻了,不知如何应对了,见快要上课了,陈风一下子站起来,其实陈风比赵红生还矮一点,两个人大概有两厘米的差距,但陈风从来都是平底鞋,在赵红生皮鞋的比较下,就要矮个四五厘米,可是陈风丝毫不怕,他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在乎年龄身高,伸手扯着赵红生衣领就给拉出了教室,边扯边说,“来,傻逼你出来。”在走廊里大声说,“滚,再来就打死你。”然后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赵红生经这一吓,看正好老师来了,也就灰溜溜的走了。陈风回到教室,几个相近的同学都说,再来揍他。
苏好好一直伏在桌上不肯抬头,羞红了脸,老师开始讲课也不抬头,还是陈风对她说,“上课了,没事儿了,记笔记啊。” 陈风对好好说话的声音小且柔和。
公主般的小美人儿苏好好哪经历过这个,一方面她害羞是赵红生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来这一套,另一方面她也害羞陈风义无反顾的就替她挡下了这一切,这不等于在向同学们宣布有两个男生在大庭广众下追她吗?所以这让苏好好害羞得不知所措。但是从心里她还是感谢陈风,没有陈风在,她今天一定会急哭了。
苏好好听着陈风柔和的说话,再和刚才他对赵红生那个声音的对比,让苏好好心里已经不只是感激了,千头万绪的,苏好好把头埋得很深,一边记着笔记,一边在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和陈风说点什么。
我还在痛骂赵红生的享受中,好好把一张字条叠得四四方方,从桌上推给我,“哎,坏小子,谢谢你 。好姑娘。”
我拿起笔,飞快的划了几个字,“看你说的,不用谢。”
好好又把字条传回来,“哎,坏小子,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他?好姑娘。”
我回,“看他就烦,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都不理你。”
好好感激的看我一眼,又传回字条,“哎,坏小子,你要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吓死我了。好姑娘。”
我回她,“怕什么?放心吧,他要敢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他。”
好好看着字条,噗哧一声笑出来,又回字条,“我还是害怕。”
我回,“没事,他不敢了。”
好好回,“一会儿下课,我们一起去吃饭,你送我回宿舍。”
我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中午下课,大家一哄而散,有几个兄弟路过我旁边还说,“干得好,应该揍他。”大家虽然议论,但毕竟与他们无关,很快就走得教室只有我和好好两个人,好好慢慢的收拾好书包,显得心事重重。
我们一起去食堂的路上。
好好说,“前几天下午自习去教室的路上,他就堵着我,送过一次,我没理就走了,谁知道他还来。”
我说,“他有病,你也没告诉我。”
好好幽幽的说,“你也不来上课,上哪儿找你啊。”
我想了想也是,就没接好好的话。
好好又问我,“你当时怎么那个样子啊?”
我说,“我哪个样子啊?”
好好说,“张嘴妈闭嘴妈。多难听啊。”
我笑着说,“我这不是对他的问候么。”
好好说,“不好听,虽然生气,也别那么说话啊。骂人不好。”
我听着无奈,“那我直接打就好了吧?”
好好急了,说“不是不是,不是让你打。不可以打架的。”
我故意气她,说,“咋,打他你心疼啊?”
好好生气了,说,“你……你胡说。”
我赶紧把话挽回来说,“我看你讨厌他,我能不管吗?”
好好看了我一眼,满意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他?”
我实话实说,“不讨厌还趴桌子上不起来,还抠桌子,还踢我,这是没地缝,有地缝你就钻进去了。”
好好没想到,她当时所有的动作都被我看在眼里了,好好就气恼的说,“去你的。”然后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然后红着脸又说,“多亏了你,要不多难为情啊。”那时我并不知道好好撞我这一下是什么意思,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是女孩子向男生表示爱意。
我傻乎乎的说,“以前没有男生追过你?你这么漂亮不可能啊。”
好好特意向我解释说,“也有男生写过信什么的,我一说,人家就不打扰我了。不象这个啊。”
听好好这么说,我也顺着她说,“是,挺烦人的。装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欺负女生,我最他……讨厌这种。”觉得自己说错话,我把“他妈”二字咽了回去。
好好有心的说,“你要是天天送我就好了。”她说的有心,但我却听的无意。
我又是傻乎乎安慰她说,“不用,不会天天有人给你写诗的。”就这样我傻乎乎的又失去了一次好好主动向我表白的机会。
好好见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好好轻叹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