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我怎么着?”顾沉寒气得跳脚。
“我能把你扎成瘫子,跟赵明诚一样!”陈樱见发狠,“不信,你就走着瞧!”
顾沉寒快要气疯了:“你这个疯子!”
“你懂个P?”陈樱见轻哼,“不疯魔,不成活!”
她执意不走,又说那样的狠话,顾沉寒也拿她没辙。
虽然他能很轻松的带走她,但这个死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她要犯起轴劲来,没准真把自己祸祸了!
而且,这场面已经起来了,若是半途而废,的确是有点可惜。
可是,在这火场内演戏,那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啊!
顾沉寒烦得要死,又不能做什么,目光在火场中逡巡着,忽然看到躺在墙边的胡云筹,浓眉微微一挑。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的?”他问。
陈樱见掠了一眼,耸肩:“那还怎么处置?让他直接葬身于火海呀!”
她可没打算饶过这个死色坯!
人间油物,正适合扔在这火场助燃!
回头若是胡氏知道自己亲兄弟烧死在里面,只怕肠子也悔青了!
“葬身火海……”顾沉寒轻哧一声,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个人,抱了他的妻子,还害他在此受烟薰火燎。
这样的人,他怎配葬身火海?
他该有更销魂的去处!
他掠了陈樱见一眼,伸腿将胡云筹往窗边没火的地方勾了勾。
陈樱见全神贯注刺激她的蠢弟弟,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嗨,蠢货,你看清楚了吗?”她毫不客气的在陈琰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的亲爹,亲姨娘,还有你的曼姐姐,他们动了吗?”
陈琰不说话,眼泪鼻涕混在一处,在那张肿脸上疯狂流淌。
“没有!他们连动都没动一下呢!”陈樱见吃吃笑,“你不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吗?他们不是最疼你的吗?眼见你性命堪危,听见你鬼哭狼嚎,他们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
她这一句句冷嘲热讽,让本就伤心失落的陈琰,更加绝望了。
外面的情形,便算陈樱见不说,他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连他们的对话,他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一向嫌恶的母亲,正哭喊着往火场里冲,而他一向敬爱的父亲和姨娘,却袖手站在那里,任由熊熊大火,将他吞没。
而府中救火的下人,竟然全都聚集在东厢房!
“瞧瞧,你这条小命,还没有你姨娘屋子里的财物值钱呢!”陈樱见坐在那里,极尽嘲讽之能事,“人家拿你当贱坯子,你却拿人家当亲娘!陈琰呀陈琰,你真是太贱了!”
“我骂你蠢货你还不承认,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吧?”
“你自己亲娘老子不信,去信一个贱妾!她也是有儿子的,她有好处不留给她儿子,还留给你不成?”
“今日/你我死了,咱们娘亲悲痛交加,定然也活不成!然后呢?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将落入胡氏和他儿子之手!包括娘亲的嫁妆,所有的一切,都成别人的!”
“你这个认贼作母的蠢货,现在可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了?”
陈琰痛苦的呜咽着,泪如泉涌。
他看清了!
这时,这刻,便算他是个不知事的傻子,也能看清其中的真相!
其实,真相在很久以前,就埋在他心里了。
他今年十岁了,并非不知事的孩子。
府中下人常常偷偷议论父母和姨娘之事,自然,也会谈论到他和姐姐。
那些下人们都说,主母无用,小妾猖狂,家中主父心狠,为了庶子,把嫡子往废里养。
这些话,他听过无数次,每次听到,都十分愤怒,会恶狠狠的惩罚那些胡言乱语的下人。
可听到的次数多了,他自己也糊涂起来,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然而有些事,若是用心些,是能观察出来的。
父亲待他和待他和庶兄明显是不一样的。
别的不说,就是每年的时辰,庶兄的生辰礼物,总是贵重又有意义,是父亲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他的呢?
他的生辰礼物,都是父亲差身边的小厮陈刚随意买来扔给他。
甚至,有的时候,他压根就忘了他的生辰,是因为母亲想着,他才会再补一件生辰礼物给他。
而庶兄每年的生辰,都要在天香楼订桌,一家四口乐呵呵的庆祝。
那个时候,从来都是将他排除在外的。
等轮到自己的生辰,他几乎就没给他庆祝过,倒是母亲,每年都会记着,提前为他操办。
而陈世这个父亲,顶多就是在生辰宴上走走过场,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
不光是生辰这件事上,于学业上,父亲同样是厚此薄彼。
庶兄要读书,他便花重金去求知名大儒,让庶兄拜在他的名下,对于他的课业,也十分上心,要求极为严格。
而自己呢?
从一开始,他就刻意的限制自己读书的自由。
他开蒙之时,其实悟性很好,只是学得好时,反要被他斥责,考得差时,倒能博他一笑。
长此以往,他便觉得,父亲不喜自己读书,为博父亲欢心,便也不想读书了。
再后来大了些,他便整日在他耳边说,将来这伯府世子之位是他的,他根本无需辛苦读书,便可坐拥一切荣华富贵,只有像庶兄那样一无所有的人,才会去读书,他却只需要像他一样,做个富贵闲人便好。
陈琰对此笃信不疑。
因为父亲的确也不曾读出功名来,却也照样能当官,能像父亲这样潇洒自在,不用寒窗苦读,自然是极/爽快的。
可后来他跟着那些纨绔,斗鸡走狗胡作非为时,招来的却是满满的骂声。
人人都说他年纪这么小就不学好,还动不动拿他庶兄作比较。
那个时候,陈琰便知道,原来父亲说的好,一点也不好,而父亲所说的不好,才是真正的好。
只是那时,他人已定了型,身上的惰性和一些坏习气已然形成,要想改正,十分辛苦,也就懒得改正,只自己骗自己,他是父亲的嫡子,将来这伯府的一切,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