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愈发觉得事情不寻常。
但拧头看向胡云墨,朝他使了个眼色。
胡云墨强抑内心惊惶,向他点头。
“侯爷,快走吧!”叶跃那边催促着,“莫要让圣上等急了!”
张忠点头,叫人牵了马,跟叶跃一起赶去红袖招。
他们一走,胡云墨立时牵马,抄了近路,向红袖招急驰。
在张忠和叶跃未到之时,他已先到了红袖招所在的那条街巷。
可是,那条街已经被封锁了。
黑鸦鸦的羽林军将那里团团围住,刀剑闪着寒光,杀气腾腾,让人远远瞧见了,便避居三舍,根本不敢近前。
胡云墨也不敢,所以只能远远的眺望着,一颗心却不断往下沉。
出动这么多羽林军,不用说,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而这大事,很有可有跟张忠的儿子张智生有关!
可是,会是什么事?
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数呢?
胡云墨自恃聪明,可是,此时竟是半点头绪也没有,只能被动的等在那里。
张忠到了红袖招,看到这种情形,亦是头皮发麻。
叶跃领着他进了红袖招,门一推开,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大堂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尸体旁,一堆衣衫不整的人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挨个被叫进去,回答着羽林卫的问话。
没有人知道羽林卫问了什么话,只知道有的人死了,有的人侥幸活下来,被驱赶出去了。
其实羽林军的问话很简单,就只有一句:“知道张智生在做什么吗?”
回答不知道的,杀。
回答知道的,也杀。
只有那些不知道谁是张智生的人,幸运逃过一劫。
“以前这楚京城的人,都以认识张世子和张家的人为荣,从今往后,怕是再也不敢上前了吧?”顾沉寒笑道,“就是可怜了今日这些倒霉鬼!”
“有什么可怜的?”楚深冷笑,“攀权附贵,总要付出代价!”
他们在看,钟永也在看。
不过,相比他们的闲淡,钟永却是看得惊心动魄,头皮发麻!
他原本就只是想让皇帝看到张家的猖狂,好好的惩罚张智生一回。
万万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演变成这样!
帝君一怒,流血千里!
现在,他总算深刻体会到了。
这样的雷霆之怒,绝对不是张智生那小儿几句狂妄之语便能惹起来的。
所以,真正戳人的点,在于黄兴教他演的那场砍杀大戏上!
可是,那戏疯疯癫癫的,台词也只有一句,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钟永想不明白,忙差人去找黄兴询问。
然而,黄兴不见了。
他好像忽然就人间蒸发了。
更要命的是,他接连问过几个人后,才发现,这个时常在他面前出现的聪明人,竟没有人真正识得他,更不了解他家住何处,又是谁家的公子。
钟永很快明白,自己是被人当刀使了。
不过,使他这把刀的人,还算仗义,在皇帝开始大开杀戒之前,就通知他和他的人赶紧撤离。
虽然稀里糊涂被利用了,但如今这结果,甚好。
他一直想要弄死却一直没能弄死的人,现在,终于要完蛋了!
钟永心里满满快意!
张忠进门后看到这幅惨状,那心已凉了大半。
等进入张智生的房间,看到地上的斧头,心里“咯噔”了一声,腿一阵阵发软。
斧头这种东西,对于他和楚帝来说,都是禁忌,绝不能提,也绝不能想的东西。
可现在,却出现在自家儿子玩乐的房间。
这意味着什么?
张忠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他不敢去寻自家儿子,进门后即看向楚帝。
楚帝正坐在桌边喝茶,面色平静,意态闲适,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皇上……”张忠勉强堆起笑脸,“您找微臣过来,是有什么事?”
“你觉得呢?”楚帝反问。
张忠咽了口唾液:“方才叶大人提到犬子,莫非是那畜牲在这红袖招过于放/浪形骸丢人了?若他犯了错,皇上只管重罚!他近来是有些过于张狂了!微臣早就想教训他了!”
楚帝闻言点头:“看来,你对你家孩子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
张忠陪笑:“是,这孩子喝多了口无遮拦,自吹自擂,的确是该教训了!”
“嗯,所以朕帮你教训了!”楚帝说完,朝汪春掠了掠。
汪春寒着脸,颤着手,揭开桌上的茶具。
那是一套上好的青花瓷具,一只茶壶配了六只小茶碗。
每个小茶碗里,都放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其中一根手指上,还戴着一只红宝石戒指。
戒指闪着耀眼的红光,将那断指上的血色照得愈发鲜艳。
张忠盯紧那红宝石戒指,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那戒指,是他儿子张智生的!
是他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就在两个月前!只一枚戒指,便价值一万两!
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摆在了他的面前!
张忠是沙场宿将,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
当年屠尽四万柳家军,眼都不眨一下!
可现在,他却不可抑制的发出了“嗬嗬”的惨叫声!
“智儿!智儿!”他发疯般的在屋子里寻找着。
然而找遍所有地方,依然找不到张智生。
他愣怔片刻,忽又连滚带爬跑过来,对着楚帝咚咚磕头。
“求皇上饶他狗命!求皇上饶他狗命!”
他磕得满头是血,惨不忍睹。
“瞧瞧,这爱子之心啊!”楚帝叹口气,“若当年朕的父皇,对朕的疼爱,能有侯爷百分之一,那场惨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忽然提起最最禁忌的话题,听得张忠心里一颤,倏地抬起头。
楚帝看着他,眼底满满的悲伤无奈:“可是,没有!阿忠你是知道的,他一向瞧不起我,说我跟我母妃一样,骨子里是个坏种,面上装得再好也无用!可朕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一个好人了,他却见不得朕好,那朕就只好如他所愿,做一个真正的坏种了!那一夜,你帮朕守门,朕就拿着那样的斧头……”
他忽地指向那地上的斧头,看向汪春:“来,把那斧头捡过来,请侯爷鉴定一下,是不是跟当年朕用的那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