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自已的父亲,砍杀自已的祖父,那样血淋淋的场景,对于年仅五岁的楚深来讲,是一场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梦魇吧?
然而楚深却摇头:“没有他屠杀外祖父一族时可怕!一个人/流的血,怎么能有一千人多呢?当时那血都没到我的脚脖子了!”
顾沉寒叹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楚深笑:“不过,也不是坏事,自那日之后,本王便视死如归,便算刀剑架于脖上,也毫无感觉!你看,多么好的历练与成长?你不也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吗?”
顾沉寒笑笑:“这一次,希望咱们的忠勇侯也好好的成长!”
当年那场宫变亲历者,除了年幼的楚深,还有忠勇侯张忠。
可当时的楚深,正在跟皇爷爷捉迷藏,所以楚帝并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
而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宫人,侍卫,早已被楚帝杀了个干净。
于是,知晓这烛光斧影真相的人,便只剩下楚帝和张忠。
可现在,张忠的儿子张智生也知道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
答案很明显!
定是其父告知!
他知道了,还要于这风月之地演出来!
演了,还要狂笑!
为什么?
答案似乎也很明显了!
张氏的心飘了,张氏这个外戚,蠢蠢欲动,想要他的皇位了!
楚帝素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怀疑任何人的!
不管这个人是谁,也不管这个人曾为他做过什么,只要让他察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会草木皆兵!
他的疑心极重,但是,也正是靠着这份敏锐的疑心,他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除掉所有潜在的对手,最终登临绝顶,立于不败之地!
他走到这一步极不容易,该杀的人杀了,不该杀的人也杀了,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胜利成果的!
哪怕,他最最宠爱的张皇后的嫡亲兄长,太子的亲舅舅也不行!
眼见得里面的戏愈来愈荒唐,楚帝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
“喂,你谁呀!”胡闹的人完全不知死神已然降临。
楚帝掠了他一眼,抬起脚,用力将他踹了出去!
身后,一队羽林军急涌而入,剑光闪烁间,血流满场!
惨叫声惊醒张智生,他抬起头,看到面前那张阴戾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这是……圣上?
可是,圣上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圣上可以在这儿。
父亲说过,圣上也喜欢这风月之地!
但是,圣上来就来吧,为什么忽然跑到他的房间里杀人?
莫非,他之前说的那些狂言浪语,被圣上听到了?
张智生反应过来,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楚帝面前:“皇上饶命啊!”
“饶命?”楚帝看着他,扬手一巴掌重重掴过去!
张智生被他抽得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
“去国之柱石的府上,请咱们那位国之大柱石过来!”楚帝命令道。
这话说得极为拗口。
羽林军统领叶跃愣怔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谁,忙应了一声去带人。
此时的国之柱石忠勇侯,正在家中跟胡云墨小酌,
两人推杯换盏,密议朝中时政,颇是投机。
胡云墨虽然身份低微,但举止不卑不亢,行事更是张驰有度,令张忠十分满意。
“你这趟差事做得不错,该赏!”他朝身边的小厮招招手。
小厮立时会意,将一只红布盖着的托盘捧过来,恭敬放到他面前。
张忠揭开红布,一片金光闪烁。
“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他将那盘金子推到胡云墨面前。
“谢侯爷!”胡云墨起身施礼,“请侯爷恕罪,这辛苦费小的不敢收!”
“怎么?嫌少?”张忠看着他。
“侯爷说笑了!”胡云墨认真回,“小的之前寸功未立,侯爷便将四品官位赏给小的!这是旁人寒窗苦数十数年也未能得到的!如此重恩,小的做这些微末之事,未能报得万一,岂能腆着脸再领这辛苦费?还请侯爷先收回,全当寄存在侯爷那儿,等小的再为侯爷多做些事,到时一并赏下也不迟!”
张忠闻言满面赞赏:“不愧是太子殿下看上的人,的确不同凡响!能在这些金锭子面前还保持冷静谦卑之人,也唯有你了!”
“谢侯爷夸奖!”胡云墨笑回,“小的并非不贪财,只是小的微末之功,尚未到领赏之时!”
“那么,便先寄存在本侯这里吧!”张忠也不强求,命小厮收了金盘,又让他坐下来继续喝酒聊天。
“谢侯爷成全!”胡云墨恭敬拱手,这才重又坐下来。
酒过三巡,夜色渐深,胡云墨适时告退,这边还未出门,外头踉踉跄跄跑过一个人来,却是张智中身边的小厮书海。
书海浑身是血,见到张忠即慌张跪倒:“侯爷,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忠看到他那身上血痕,心里一紧,一把揪住他的脖颈追问:“出什么事了?世子爷呢?”
书海拧头看向身后。
张忠这才注意到,在书海不远处的黑暗巷道里,站着一队羽林军,前面一人,正是羽林军统领叶跃。
见他望过来,叶跃朝他拱拱手,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侯爷,世子爷在皇上手里!皇上在红袖招,请侯爷过去!”
这话里的意思很是不寻常。
皇上在红袖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张智生去红袖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两人都去红袖招,在那里遇上,自然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是,为什么叶跃要说,世子爷在皇上手里?
这个儿子,莫非又在外面吹牛皮,被皇上抓包了?
不过,凭他和这位帝君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书海身上的血,以及叶跃那过于凝重的表情,却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慌。
“叶老弟……”他上前一步,想要套个近乎。
叶跃身为皇帝身边的近卫,平日里跟他那是称兄道弟,关系融洽。
可这一次,叶跃却摆手阻止他上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侯爷不必多说,还是收拾一下,随我面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