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文得到七爷答复，微微躬了躬身子下了楼。
楼下的风雪似乎更大了。
我看了看傅行文留下的箱子，隐隐有些不安，但这不安从何而来，我却又说不上来。
我只能看着七爷问道：“七爷，这人你相熟？”
七爷摇了摇头。
我看着七爷道：“既然不相熟为什么答应他。”
七爷看了眼窗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目光稍微沉了沉。
“我本来就是做这行的，有钱不赚王八蛋，何况，他让我想起来一个已故之人……”
七爷话说完，见我还是隐隐不安的样子，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心吧，出不了大事……”
七爷带着我下楼买了些蛋清，米汁儿，白灰之类的东西，返回住处后，七爷竟然让我给他打下手。
“本来做旧这手艺我是真不想教你的，但这只天青色汝窑四足奁要在明天早上做出来，我一个人是不行的，索性就让你学了。”
七爷对我说道，并吩咐我将蛋清，米汁儿，白灰一起调和，搅拌均匀。
“蛋清，米汁儿、调白灰，万年牢，咱给它粘上，等它干了，在小心打磨一下边角，然后添上些铅儿沫子，铁锈沫子，烫上一层白蜡，这样接缝的地方就不容易瞧出来，这招儿用在接瓷，铜，等器物上，万无一失，你要是接画儿呢就……”
七爷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将傅行文带来的汝窑四足奁给接好。
我也从七爷口中学到了做旧的活儿，从接画，到半只真鼎耳做一只以假乱真的商鼎……
七爷说得细致入微，一点儿也不落下。
最后七爷收活儿的时候，看着我说道：“做旧这手艺你学了，古玩这行你就算学全了，但这手艺害人害己……”
我看着七爷点了点头，但此时我对七爷这话的理解，才深刻到一二分而已……
第二章倒手间生死已成定局
翌日中午。
傅行文带着二百三十根金条如约而至。
“七爷手笔，不减当年呐，像七爷这样的人，财物对七爷来说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傅行文拿到做好的汝窑四足奁后，赞不绝口。
七爷让我退回了傅行文带来的二百三十根金条，只留定金的七十根，道是将来给我娶媳妇用。
做完傅行文这单生意后，我陪七爷在京都好好的游玩几天，看了七爷的故居，期间七爷不免又是一阵唏嘘感慨。
第七天傍晚，我和七爷在楼下的胡同里喝酒，我细细捋了捋当年我父母罹难的事情。
“不好了，出事了！”
“死人了！”
正当我和七爷捋到细微之处，商量着怎样布局问路时，胡同里忽然响起了阵阵惊呼喧嚷之声，人们都朝着前面的润华斋跑去。
人命之事体大，我和七爷都跟着人群跑到了润华斋门口。
润华斋少掌柜的此时已经冲到斋堂门口，朝着四邻哭喊：“不好了，我爹上吊死了！”
邻里相亲的都涌进屋里，不多时润华斋大门上就挂上了祭丧的白幡。
“哎，这中午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没了，这人间事真是难料。”
有里面走出来的邻居嘴上议论到。
看到润华斋大门上已经挂上的白幡，我和七爷都微微叹息了一声。
古玩一行，便是这般残酷，倒手转手间，生死便已成定局。
我们跟着人群赶来，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救，如今看来也是爱莫能助了。
“听他老婆哭丧好像是因为收了个什么四足奁，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竟然能生生要了条人命。”
我和七爷爱莫能助，准备离开，可当我和七爷刚转身没两步，听到身后的议论声时，我和七爷的脚步都顿住了。
七爷一张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似乎要滴出两斤铁青色的水来。
我僵了一下，随后看了看七爷，说道：“七爷，凑巧吧，也不太可能是咱们之前做的那只。”
七爷脸色铁青的转头，看着身后议论的人道：“你们刚刚说的四足奁，是不是汝窑四足奁！”
议论的邻居抬起头看着七爷道：“哪个晓得哦，只说是一只四足奁，我们又不懂。”
七爷听后竟一把扒拉开人，大步朝着润华斋大门而去。
“七爷，你要做啥？”
我朝着七爷喊了一声，只能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润华斋。
七爷进了润华斋后，大步走向了停尸的灵堂。
此时灵堂还未布置妥当，许多人都在忙活。
七爷大步走向正在哭丧的润华斋掌柜夫人身旁，拉起润华斋掌柜夫人就道：“我要看看那只四足奁。”
润华斋掌柜夫人抬起头，有些愠怒的望着七爷呵道：“你是何人？”
七爷只是说道：“我要见见那只四足奁。”
我一看七爷这模样，他这是联想到了之前做旧的那只四足奁，失了理智。
我一把抱住七爷道：“七爷，你清醒一点，四足奁又不是只有一只……”
我话未说完，七爷就猛地用力顶了顶我的胸口，我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就蹲到了地上。
七爷看向润华斋掌柜夫人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润华斋掌柜夫人大怒，这时旁边忙活的三亲六戚左邻右舍都纷纷朝着七爷走了过来。
我一看这架势，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七爷这是要闹哪一出。
我深吸一口气之后站起身来，一边给众人编扯，七爷有失心疯，所以跑进了灵堂，一边拉扯七爷。
可七爷死活就是要看润华斋掌柜收的那只四足奁。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对众人道七爷一时失心疯，或许让他看到那只四足奁就好了，不然严重起来可能要砸灵堂抢尸。
众人一听，是不该跟一个“疯子”计较，也就只能如此了。
润华斋掌柜夫人只能拿出了润华斋掌柜收的那只四足奁。
当看到润华斋掌柜夫人拿出的四足奁后，我不由得微微惊了一下。
这还真是一只天青色汝窑四足奁！
七爷更是直接一把抢过润华斋掌柜夫人手中的四足奁，看向了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