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村现场会的成功像一阵风，把“启明科技“和“低成本自动化“这几个字吹遍了大江南北。陈凡回到深圳，屁股还没坐热，办公室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
“陈总！我们是山东农机厂的！想请你们改造三条生产线！“
“陈工！福建鞋厂的代表在会议室等您，说要是谈成了，全省的鞋厂都找咱们！“
赵红军拿着预约本，嗓子都哑了：“凡哥，排到下个月都排不完了！这哪接得过来啊！“
陈凡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合作意向书：“挑重点的先接。记住，宁缺毋滥，咱们不能为了数量砸了招牌。“
正说着，沈浩拿着一份报表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陈生，有个情况。上个月开始，咱们的经济型稳压器在江浙地区的销量掉了三成。“
“怎么回事？“陈凡立刻坐直了身子，“是质量问题？“
“不是。“沈浩把报表推过来，“是价格问题。‘威特电源’推出了个‘乡镇专用’系列，价格比咱们低了百分之十五。“
威廉刚好进门听见，忍不住插话：“他们这是恶意降价！成本根本做不到这么低！“
陈凡没说话，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陈老板，我陈凡。最近生意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陈江河叹了口气：“陈总，正想跟您说呢。‘威特’的人来找过我，说只要卖他们的产品，返点比你们高五个点。我那几个老乡，都快被他们挖走了......“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一片沉默。赵红军气得直跺脚：“何兆基太不是东西了！正面竞争不过，就玩阴的！“
“商场如战场，很正常。“陈凡反而冷静下来，“红军，你去查查，‘威特’这个低价产品到底什么来路。沈浩，你核算一下，如果我们跟着降价，能撑多久。“
两人刚出去，秘书内线电话响了：“陈总，有位自称是您老朋友的李先生找您，说是从香港来的。“
陈凡一愣：“请进来。“
进来的竟是李志强，当年在四合院就认识的发小，后来去了香港发展。多年不见，他一身名牌西装，手上戴着金表，但眉宇间那股精明劲儿一点没变。
“凡子！可以啊！“李志强一进门就给了陈凡一拳，“现在成大企业家了！我在香港都听说你的大名了！“
“强子？你怎么找来的？“陈凡又惊又喜，连忙招呼他坐下。
“我这次回来，是代表香港隆盛集团谈生意的。“李志强翘起二郎腿，“听说你跟何兆基闹翻了？正好，我们隆盛想在内地找合作伙伴，做自动化设备。“
陈凡心里一动：“你们也看好这个市场？“
“何止看好！“李志强压低声音，“我们在香港得到消息，国家马上要出台政策，大力扶持乡镇企业技术改造。这块蛋糕，谁不想分一块？“
他凑近些：“凡子，咱们是老相识了。隆盛有资金，有海外渠道，你有技术，有市场。不如......合作？“
陈凡没有立即回答。李志强这个人他了解，精明有余，诚信不足。当年在四合院倒卖粮票，就没少耍小聪明。
“合作可以，“陈凡斟酌着说，“但得按我的规矩来。质量第一，价格公道。“
“放心！“李志强拍着胸脯，“都听你的！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听说何兆基最近在接触你们的技术员？有个叫小王的，是不是？“
陈凡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
“嗨，香港圈子就那么大。“李志强若无其事地摆摆手，“何兆基放出话来，要不惜代价搞到你们的技术。凡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送走李志强，陈凡立刻把赵红军叫来：“去查一下，研发部的小王最近有没有异常。“
赵红军一愣：“凡哥，你怀疑小王？他可是跟了咱们三年的老员工了！“
“查一下总没错。“陈凡叹了口气，“现在是非常时期。“
第二天，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先出了件大事。
一大早，陈凡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推门一看，周师傅气得脸红脖子粗，正指着一个小年轻的鼻子骂：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手把手教你技术，你转头就把图纸卖给外人！“
被骂的正是研发部的小王，低着头不敢吭声。桌上摊着几张图纸，明显是启明自动化设备的核心设计。
“怎么回事？“陈凡沉声问。
周师傅气得直哆嗦：“这小子！把咱们的传动机构设计图，五千块钱卖给了‘威特’！要不是我今早去他们厂办事撞见，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小王“扑通“一声跪下了：“陈总，我错了！我娘住院急需用钱，我一时糊涂......“
陈凡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小伙子，心里五味杂陈。他扶起小王：“缺钱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我......我没脸开口......“小王泣不成声。
“凡哥，报警吧！“赵红军气愤地说。
陈凡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让他走吧。小王，你母亲的医药费，公司替你出了。但是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小王愣住了，随即磕了个头，哭着跑了出去。
周师傅急得直跳脚：“陈总！你这是纵容！以后谁都敢出卖公司了！“
“老周，“陈凡疲惫地摆摆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核心技术都在咱们自己手里，几张图纸掀不起大浪。“
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下午开会时，气氛格外凝重。
“必须加强技术保密措施。“沈浩第一个发言，“所有核心图纸分级管理，接触要审批。“
威廉补充：“还要签竞业协议。特别是研发人员，离职后两年内不能去竞争对手那里。“
赵红军嘟囔：“防得住吗？人家真要挖，办法多的是......“
正说着，秘书又进来了，表情古怪：“陈总，‘威特’的何总来了，说要见您。“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大家都看向陈凡。
“请何总去会客室。“陈凡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该来的总会来。“
何兆基坐在会客室里，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见陈凡进来，他放下茶杯，笑了笑：
“陈生，别来无恙？听说你们最近出了点小麻烦？“
陈凡在他对面坐下：“何总消息很灵通。“
“商场就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何兆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是来给陈生送温暖的。听说你们资金紧张，我们‘威特’愿意出资五百万，收购你们自动化业务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陈凡看都没看那份文件：“何总的好意心领了。启明现在还不缺钱。“
“别急着拒绝嘛。“何兆基往前倾了倾身子，“陈生，恕我直言，你们那套'低成本自动化'，技术含量不高，很容易被模仿。现在是我们‘威特’，明天可能就是'张特'、'李特'。与其最后被市场淘汰，不如现在找个好买家。“
陈凡笑了：“何总，您是不是觉得，买了几张图纸，就能做出和我们一样的产品了？“
何兆基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陈凡站起身，“自动化不光是图纸上的零件，更是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是对乡镇企业的了解。这些，你们短时间内学不会。“
何兆基冷笑一声：“陈生还是这么自信。那咱们就市场上见真章吧。“
送走何兆基，陈凡回到办公室，发现李志强又来了，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谈崩了？“李志强头也不抬地问。
“你消息倒是灵通。“
“嘿嘿，“李志强放下报纸，“我刚才在楼下碰到何兆基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怎么样，现在考虑跟我们隆盛合作了？“
陈凡在办公桌前坐下：“合作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隆盛只能做资金方和海外渠道，国内市场和核心技术必须由启明主导。“
李志强眼珠转了转：“这个嘛......我得回去跟董事会商量。不过凡子，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还能坑你不成？“
陈凡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那就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说。“
晚上回到家，陈凡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冉秋叶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问：
“听说公司出事了？“
“嗯，有个技术员把图纸卖了。“
“严重吗？“
“技术上不严重，但这是个信号。“陈凡揉着眉心，“何兆基开始不择手段了。后面恐怕还有更多麻烦。“
冉秋叶在他身边坐下：“那你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凡握住她的手，“不过秋叶，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我打算成立一个技术培训中心，免费给乡镇企业培训技术人员。“
冉秋叶愣住了：“免费？现在公司这么困难，你还......“
“正因为困难，才更要这么做。“陈凡眼神坚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启明靠的不是保密技术，是开放共享。我们要做的是培育整个行业，而不是守着一点技术吃独食。“
冉秋叶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人啊，永远都这么理想主义。“
“你不就喜欢我这点吗？“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深圳的夜空星光点点。陈凡知道，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暗流涌动之下，他不仅要守住启明这片阵地，更要开疆拓土，闯出一片新天地。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