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登云门的人呢！”
远处十分嘈杂，有人在大声呼喊，云拂恍恍惚惚的也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直到他的身体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云拂伸手撑在地上，下意识护住怀里神女像的碎片，这才抬头。
眼前四五岁的小女童急得眼睛都红了，身边白星拦也拦不住：“姐姐呢！姐姐哪里去了！”
云拂低头，看向了怀里。
娇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泪立马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嘴巴里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
她狠狠擦了把眼里，转头看因为功德圆满浑身散发着金光恨不得告诉天下人他就是真佛的灵玉子，凶巴巴地问：“喂！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星一时间也忘了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拂怀里那几块碎片：“这是……玉奴？她，她为什么……”
苏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磕磕巴巴开口：“嗯，大概就是，被超度了？”
“超度？”白星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阿弥陀佛，”灵玉子双手合十，“女施主已往生极乐，从前一切恩怨就此了结。”
“谁要了解啊！”娇娇咬着牙大吼一声，她气不过抬脚在灵玉子的衣袍上留下了个脚印，“别装了，你还藏着什么吧！”
灵玉子不语，把娇娇一双尖尖长长的耳朵都气出来了，她的眼瞳变了个样子，指着自己：“我是精灵族，总该信我了吧！”
灵玉子动了动眉头。
娇娇拉过白星把他歪歪的帽子拽下来，露出同样一双尖长的耳朵：“不信你问他！”
“对，对对，这是我们的姑奶奶。”白星被娇娇搂着脖子站不直，将自己的帽子抢回来勉强开口。
灵玉子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玉奴尚有一魂……”
玉奴被程阳抽出了那一魂之后才丧失本心成为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刃，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给玉奴留下的一线生机。
玉奴消散之时，那一缕魂魄留在了神女像之中并没有一起消散，大概在天道眼里，至少那一缕魂魄是干净的吧。
娇娇立马扑在云拂面前，朝他怀里伸手。
“你干什么！”云拂对周遭的一切都还反应不过来，突然有只手朝他怀里伸过去，他却反应迅速的制止住了。
娇娇被掐的手疼：“你放开！我能救她！”
“救她…你能救她？”云拂将两个字反复咀嚼，慢慢的眼里聚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对，我能救她。”娇娇乘机拨开那些神女像的碎片，从左胸口那部分里找到了一片栩栩如生的白梅花瓣。
她小心地取出花瓣，将上面的尘土都吹了干净，看着这片好似刚刚从枝头落下的白梅花瓣，心里突然有些感叹。
器灵诞生，必定有特殊之物化作心魂，方才有七情六欲。
姐姐的心魂，大概就是这片花瓣了吧，亦或是，眼前之人？
白星皱着眉，一脸挣扎：“姑奶奶，难道你想……”
娇娇肯定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姐姐救了我，我们精灵族可不是知恩不图报的。”
螣蛇远远地看到了娇娇，有些惊讶：“那个不是精灵族的老顽童吗？”
苏望瞧着那只是个小女孩罢了：“你认得？”
“精灵族年纪最大的老祖宗，没见过但是听过。”螣蛇双手环胸，“她这是要用秘术救人了？”
娇娇将那片白梅花瓣合于掌心之中，随着她默念咒语，身边的土地里冒出了嫩绿色的新芽，枯树上也长出了成片的绿色，螣蛇不得不感叹一句精灵族才是与自然最为亲切的伙伴。
“嗯，精灵一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填补不完整的灵魂。”自娇娇身上飘散出来的力量好似春日微风，螣蛇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她大概是找了玉奴残存的一缕魂魄，以秘术填补，虽然不能变得完整，但至少玉奴的魂魄不会好似无根的浮萍一样消散了。往后细细养着，总有一日魂魄会自我修复，她也就能回来了。”
“可回来的，还是同一人吗？”苏望看着跪在草地上欣喜若狂的云拂，“难道不是另一个人了吗？”
螣蛇想想也是，七魂六魄只有一缕还是原来的，其他的不是补起来就是后来出现的，就算玉奴往后回来了，其实也是另一个人了。
如今的玉奴，带着她的记忆真的消散在天地间了。
苏望眼里有些迷茫：“而且，那真的是爱吗…我从未听过玉奴哪怕说一句，她喜欢尊长…她那是服从，是奴性，是被摧毁的……”
云拂也是，这么长时间看下来，苏望能感受到云拂对玉奴的重视，视如生命。
可他爱玉奴吗？是话本里那种让人甜蜜又令人心烦的爱吗？
苏望不懂，不过她觉得云拂和玉奴大概也不懂。
但是他们在一起，对彼此重视，认定了彼此的陪伴，应该也和爱是差不多的吧？
神女像被修复，娇娇将白梅花瓣送回到了神女像的内部。她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神女像：“好了，这样子姐姐就不会不见了。她现在很虚弱，可能还没有自我意识，等时间久了，她就会醒过来了。到时候…从前姐姐是如何化形的，往后也会如何的。”
云拂抱着神女像，差点落泪。
“我知道了，”他一开口，声音沙哑，“我带她去个安全的地方，这次我会陪着她哪里也不去。她，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我。这一次，不会再有其他人把她带走了，从我身边…”
白星想提醒一句，他想说再次醒来的就不是玉奴了，那是一个新的器灵，她不会再有曾经的记忆了。
不过看着云拂如此落魄的样子，白星也不忍心开口了。
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云拂尊长落到这般地步。
日子慢慢过下去，总会变好的。
没有记忆不要紧，不再认识他也不要紧。
正好将过往一并抛弃，往后他陪着她，去过无拘无束鲜活快乐的日子。
这一次，他会给她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裳首饰，每天带她到热闹的集市去逛，给她买世上一切好吃好玩的东西。
日子那么长，总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