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堪忍多嘴问了一句:“都说了器灵难育,须得看运气。那大师怎么就那么笃定能孕育出来呢?”
方德方丈深深看了眼堪忍:“他找到了不寻常的法子。以人血供养。”
三人大惊。
“每日以一碗人血浇溉,长久以来便可产生器灵。修炼者的血优之。”
堪忍目光震动:“那大师不是……”不是就滥杀无辜,破戒了吗?
方德方丈点头:“那期间死在大师手上的人无数,只不过大师不愿抹黑佛门,伪装杀人,那些人至今都不知道当年轰动一时的杀人凶手是一个佛门子弟。”
玉奴敲着桌面,半开玩笑道:“这等密辛你告诉我们,是准备好过后要杀人灭口了吗?”
“我信得过你。”方德方丈说话随意了许多,也在没有端着方丈的架子,一口一个我。
他接着讲:“就是后来不知为何,那女子的残魂没有受到任何滋养,日日枯竭,最后消散于天地间。大师一怒之下将佛像扔在了庙里,他本人却逃离寺庙,无影无踪。”
“他走后没多久,众人惊奇的发现,那佛像竟然生出了一只器灵,只是到底是一尊染了血腥的佛像,把佛像扔在了大师住过的院子里,就再也没人管过了。”
堪忍一阵唏嘘。
方德方丈的声音转了个弯:“重头戏来了。后来过了没多久,前智大师竟然自己回来了!他跪在方丈长老面前,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甚至自己要求受九九八十一鞭的净神鞭,愿永远皈依佛门,为自己从前犯下的罪孽赎罪。”
云拂点头:“你们佛门手段是真不少。”
对着两个佛门弟子二次投来的目光,云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可以违背多年认知破戒杀人,结果最后还失败了,人没疯就逃走了已经很不错了。结果没多久自己跑回来认错?这谁一听都知道其中藏有猫腻,你们要是直接说是哪个方丈苦口婆心去劝他回头是岸,说不定还能是一桩美谈呢。”
玉奴听了表示尊长的吐槽非常到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受了苏望的影响。
方德方丈擦了把汗,他反驳不了云拂的话,只能继续说下去:“后来前智大师见到了这尊佛像,也见到了那个佛像中诞生的器灵。但是他只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不记得,便把佛像扔在一边再也不管了。”
“那佛像始终沾染了罪孽,但又没有人愿意管它,最终……”方德方丈长叹一声,“起初众人都以为大师是真的洗心革面从头开始了,可有一日佛像**杀了好几个小和尚,大师抬手砸了佛像,发了疯似的连杀了好几个小和尚,要逃出明台寺。众方丈长老都觉得他无药可救,当场将其击杀。再后来佛门之中又出现了一位灵玉子,再也没有人关注过前智大师了。”
堪忍咋舌:“所以这尊被迫承受了罪孽的佛像一直没有人去搭理。”
怪不得他见到这佛像的时候,佛像的头上磕了个大洞,缺了半张脸。
“器灵须得灵气滋养,长久之下若不管它,自会消散天地间。”方德方丈摇头,“就因为这个所以把佛像扔在那个废弃的院子里后就一直没去管。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那只器灵不仅还活着,还接着明台寺同源的灵力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不仅害死了明台寺的弟子,甚至害死了无数的凡人。
“你觉得是器灵的错?”玉奴突然出声,她瞥了眼明显是这么想的方德方丈,“你以为你知道的就是真相?”
方德方丈皱眉,这是他师傅告诉他的,还能有错?
“器灵早早在女子身亡前就已经诞生了,但是那个大师没发现罢了。”玉奴嘲笑一声,“所以后来那个大师浇灌的人血全都滋养了器灵而不是女子的魂魄,最终导致女子的残魂消散。且器灵诞生天地间至纯至善,但是随着人血进入佛像的还有那些亡魂的怨恨和愤怒。长期滋养下器灵的性格受到影响又没有人愿意出手相救,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她眼神空空望着一处,似乎是在看什么,眼角有些湿润:“那些亡魂的怨念日日在佛像之内作祟,使得器灵痛苦不已,可他又不会修炼,没有足够的修为压制亡魂,只能在那废弃的院子捱过一日又一日。”
“当他杀死小和尚吸走了小和尚的修为之时,体内的怨念平息,他终于不再感到痛苦。他以为是对的,没有人教导他那是不对的……甚至大师在看到器灵杀人后,更加兴奋的偷偷给器灵喂养人血,才有了后来压不住的**……”
“他,他图什么啊……”方德方丈不愿相信这荒唐的真相,连连摇头。
“是啊,图什么啊。”玉奴嗤笑一声,“都在图什么啊……”
灰影扑面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头长久岁月里的记忆,那里面有着所有的真相。
前智大师被击杀后,那尊佛像依旧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
只是把那一片的院子都舍弃了,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剩器灵日日独自煎熬。
是她,真的是她。
她来到了明台寺,她溜进了那个废弃的院子,她遇到了那尊残破的佛像。
在那个月夜里。
她见器灵痛苦不堪,忍不出出手帮器灵驱散了体内的怨念。
她挺高兴的,这是她遇到的第一只同类,她想对他好。
和佛像里的器灵聊了一整个晚上后,器灵说想要变得强大,去找那个把自己时时带在身边的僧人;器灵还说只要他变得强大就有法子帮那个僧人复活已经死去的爱人。器灵说了很多,在没有如同烈火焚身的痛苦之后,器灵说出了许多对未来的期望。
眼看天光大亮她不得不离开。
离开前,是她留下了那两个福袋娃娃,还把那样残忍的法子教给了器灵。
临走前,她背对着天光伸手摸着佛像上的裂痕之处,轻声说:“我们就是朋友了,下次我再来看你。”
这一个下次,便迟来了百年。
玉奴想着想着,泪水就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