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到山脚下,玉奴抱着娇娇下车,以为程阳就送到这里了,刚开口要与程阳道别。
结果程阳也下了马车。
“我送你到寺庙前。”程阳身披晚霞立在石阶前,嘴角的笑意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玉奴无法,只好抱着娇娇走在前面,程阳默默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看到明台寺的大门了,道别的话又再一次卡在了嗓子里,变成了颤颤打着旋儿的音:“尊长,您怎么在这里…”
云拂站在寺庙前背着手抬头看什么,听到声收回视线,打量着玉奴:“昨儿个进城是奔丧去了,今日便收留人家孤女开始做娘了?”
玉奴讪讪低下头,若不是怀里这个女娃是会呼吸的,她可能就直接扔出去了。
云拂轻哼了一身,转身往大门里走。
玉奴下意识跟上云拂的步伐,突然记得身后还有一个程阳,她转头朝山下看去,长长的一条石阶树影摇晃,哪儿还有程阳的身影。
“还愣着干嘛!”
“来了来了!”玉奴抱着娇娇追上云拂的步伐。
晚间,云拂的客房,堪忍踩在点儿姗姗来迟。
他跑得满头是汗,一坐下就什么也不顾给自己倒了杯水,鼓着腮帮子使劲儿的吹,倒有了几分少年的活泼。
玉奴将手边一杯已经放冷了的茶水推到堪忍面前,堪忍立马接过咕噜咕噜就喝了个精光。
这一杯冷茶让堪忍镇静了下来,他欲朝玉奴道谢,视线定格在了娇娇身上,好半晌他才问:“女,女施主何时生的女儿?”
娇娇往玉奴怀里挤了挤,把自己的小脸蛋藏了起来。
玉奴搂着娇娇有些尴尬:“这个,等下说,等下说。你这是怎么了?”
堪忍擦了把头上的汗:“今日近傍晚,寺里一位小师傅突然倒地不起,贫僧和其他几个师傅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救了回来。”
“说说情况。”云拂靠着窗子而坐,晚间的山风吹开他脸颊的发丝。
“就是很奇怪,”堪忍摸着脑袋,“没有受伤也没有做任何事情,突然间倒地,身上的灵力有被抽走的迹象。若不是施救及时,怕是一身灵力都会被抽干。”
玉奴的眉毛一跳,这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云拂“哦?”了一声:“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哪怕一丝丝的蛛丝马迹。”堪忍苦恼地叹了口气。
小沙弥送来了素斋,玉奴抱着娇娇坐到了桌子前,她哄了又哄,娇娇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的衣裳,坐在了小凳子上。
玉奴刚想夹点食物喂娇娇吃,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云拂冷冷看着玉奴,不言而喻。
玉奴配笑着站起来,差点就忘了这尊大佛。
她刚一站起来娇娇就拉住了她的衣裳,害怕焦急不加掩饰。
云拂的脸色更难看了。
玉奴一个头两个大,她用了点力气拉开了娇娇的手:“你乖乖坐在这里,我马上回来喂你。”
随即,她也不管娇娇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快步走到云拂旁边,满脸堆着笑:“尊长,吃饭了,妾扶您?”
说着她还伸出了双手,那态度那动作就好像在对待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似的。
云拂当场黑了脸,他伸手拍掉玉奴伸出的手,没好气地说:“没良心!”
玉奴笑着也不恼,跟在气恼的云拂后面坐到饭桌上。
这次她学乖了,先殷勤地询问云拂:“尊长要吃豆腐吗?”
“尊长来一点小白菜?”
“尊长您的饭。”
云拂被她烦透了,挥挥手让她闭嘴:“吃你的饭。”
玉奴笑着嗳了一声,盛了碗饭泡着白菜汤,一点一点喂娇娇吃饭。
娇娇乖巧的很,喂她就吃,就是一只手始终拉着玉奴端碗的那只手的袖子,眉目间还是很不安。
云拂别过眼懒得看,堪忍很好奇:“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不说玉奴还忘了,她手上喂饭的动作不停,头扭过来十分严肃的对云拂和堪忍说:“吃完了饭有件事我必须说一下。”
玉奴带孩子还是第一次,也幸亏这个孩子乖巧,玉奴喂饭的勺子伸到她额头上了,她也不叫不闹,一边伸手巴拉勺子,一边努力仰起头,费尽千辛万苦才把那口饭吃到嘴巴里。
云拂看不过去了,轻斥一声:“吃饭就吃饭,好好吃!”
玉奴这才发现自己拿着勺子戳着人家小女孩儿的脸,弄得娇娇脸上到处都是饭粒。
娇娇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对玉奴露出了个无声但甜甜的笑容。
这才是人间蜜糖啊!这还不比玉灵强?
玉奴打起精神,专注地喂娇娇吃饭。
娇娇吃饱后她自己还要吃,一手揽着怀里的娇娇,另一只手吃着饭。看的云拂嫌弃不已。
吃完后,外面天都黑了。
玉奴坐在塌的一侧,娇娇坐在她膝盖上玩着自己的手指。
玉奴飞快地说完今日的所有见闻,听得堪忍目瞪口呆。
“世上当真有如此父母?”堪忍看娇娇的眼神立刻变得爱怜疼惜了。
一个聋哑的孩子遭受母亲的虐待,还要时时看着父亲殴打母亲,她年幼的甚至不知道那是殴打,她也听不到母亲的惨叫与哭声。好不容易变正常了,最先听到的是母亲的哭泣与父亲的咒骂。
“还不如不恢复呢。”玉奴摸着孩子的头,低声呢喃。
堪忍一脸不同意,云拂也出声反驳:“这就是她要承受的代价,父母如斯,她恢复与否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倒不如恢复后放手一搏,脱离泥潭。”
一提到代价,玉奴的神色变得不怎么好,她耳边都是今日听来的传言:“所谓的代价都一定要用命和血来偿还吗?”
“按理说,不一定。”堪忍摸着手腕间的佛珠,“许的愿望越难,付出的代价越大。不可能会有那种许愿今天能吃到一个包子,就因为这个包子而付出全家伤亡的惨痛代价的。”
“所谓得失,一得一失,阴阳相衡。”
云拂懒洋洋吹着夜风:“你不是说那些许愿的人手上都有荷花印记,那个灰色影子来教唆后印记就都不见吗?再加上那会儿寺里一个和尚正好出事了,说不定其间有什么关联呢?”
玉奴缩着脖子:“我只见过那个付三青如此,其余人不敢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