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纱帘后面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那影子在纱帘上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接近。
玉奴下意识抓住左手，眼睛甚至不敢眨一下。
呼吸停止。
“咚！”
玉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撩开遮盖住视线的发丝，居高临下的是云拂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尊长……”玉奴这才发现自己从床榻上摔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云拂脚边。
云拂看到玉奴醒过来，坐回到桌旁：“梦到什么了？突然从床上扑下来。”
玉奴从地上坐起来，手扒着床沿，有些小小的尴尬。
“尊长怎么知道妾做梦了？”
云拂伸手将桌子上空的茶杯茶壶一股脑儿推开，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随口猜的。”
那声音之大，玉奴差点以为要碎了。
她扶着床沿站起来，握紧手查探自己的身体。
灵力停止了流逝，身体里的力气也回来了，一切如常。
就好像那突然的昏迷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光瞥见玉奴愣愣站在原地跟一个木头桩子似的，云拂冷哼一声：“还有什么毛病？”
玉奴立马药摇头：“不，没有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七扭八歪的茶杯茶壶，很自觉地端起茶壶出了屋子，换了一壶热茶后回来给云拂倒了杯。
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云拂的神色被那热气熏软了几分：“可还有不适？”
“没有了。”玉奴站在一旁，偷偷打量云拂的神色，“那个，妾头脑不清之时似乎说了些什么，尊长……”
“救了，人回来了。”云拂手里四平八稳地端着茶杯，语气寒凉，“不打算跟我交代些什么？我可不想刚魂契就无缘无故没了一只魂灵。”
玉奴的手不由自主抱住手臂，灵力被抽走的那一刻无助恐惧似乎又涌上了心头：“妾不知……只是突然就发生了，就好像有人疯狂抽取妾体内的灵力，无力阻止……”
云拂“嗯”了一声：“救回来的，是那个上次认出你的女修。”
“是她？”玉奴微微吃惊，认识她的女修不多，她也不曾露面，那只有玉灵了。
“你仔细想想，同她可有什么联系亦或是不寻常之处。”
玉奴低下头，将自己从第一次见到玉灵到后来出逃万养园，所有事前前后后细想了一遍，揣摩着云拂的心思，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娑婆谷里玉灵就几次尝试与妾魂契，但无一不是失败告终。之后也见过掌门，在掌门的建议下玉灵带着妾去拜访了程访长老……”
说到这里，玉奴脸上出现一丝挣扎：“那位长老，他手上的镜子，很不舒服…不想靠近，所以妾就逃了……”
云拂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杯壁：“程家本家法器，阴阳镜。”
“尊长知道？”
云拂啧了一声：“那的确是个烦人的东西，本该早就不在的。”
玉奴疑惑。
“没什么，我知道了。”云拂放下茶杯，站起身，“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休息吧。”
临走前，他又扫了一眼衣裳单薄站在那儿宛如幽谷兰花般的玉奴：“我不想要一个软弱无力的武器。”
玉奴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笑容，对着云拂的方向盈盈一拜：“是。”
她怎么会忘记呢，她是魂灵，是尊长手里的一柄武器，为他清扫威胁。
走出屋子，云拂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发呆。
正当成喜以为他是站着睡着的时候，云拂突然出声：“去问问掌门在哪，有事藏书阁详谈。”
“是。”
云拂主动提出要见面，掌门还是十分意外的，毕竟他这个师弟可是冰冷冷的谁也不屑搭理。
掌门处理好手边的事物立马就赶去了藏书阁，可此时云拂已然等待许久。
他手边放着好几本书，手里也在快速翻看着一本，脸上满满是不耐烦的冰冷。
掌门哪儿能不清楚自家师弟的小脾气，一出现立马先连连拱手：“新一轮的比试又要开始了，这几日在准备此事一时忙得脱不开身。”
“比试不刚过去没多久吗？”云拂合上手里的书往一边扔去，随手拿来一本翻开继续看。
掌门在云拂身边坐下：“不一样，上次那个二十年一次的比试是给后生们历练寻宝的，这次就完完全全是后生们靠自己的实力比拼排名了。听闻这次是由平云宗主持大办的，那一家子抠门的啊……”
掌门感叹一句，云拂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这些与他无关。
“你上次说的那件事。”云拂合上书，揉着眉心。
掌门精神一震：“怎么，考虑好了？你要收徒了？”
“嗯，反正要收徒，收哪个都是收。省得你们总是说我藏着掖着不肯带后生。”云拂将几本古书抱在怀里，站起来打算离开。
似乎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几本书，与掌门商量收徒的事也只是顺带，他更是不在意他收的徒弟是叫玉灵，或是其他名字。
可掌门高兴啊，他觉得自己这个冷了这么多年的师弟终于开窍了。收徒好啊，收徒了就有人在身边陪着也热闹，更何况还是玉灵那个体贴的小丫头了！
掌门很是兴奋，冲在云拂前面离开了藏书阁，赶着去通知玉灵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几乎登云门上下都知道，玉灵从来的那一日就铁了心只认云拂尊长，这么几年了也没有动摇一丝一毫的决心。
许多人都觉得她是在白费时间，还不如趁早拜入其他师尊门下。
毕竟云拂尊长嘛，大家都清楚，会移动的大冰块。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么几年的坚持，还真让玉灵梦想成真了。
她竟然，真的拜在了云拂尊长座下！
云拂尊长亲口提出要收她为徒的！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不出一刻钟，全宗门上下都沸腾了。
不少初来时也把云拂尊长当做目标的人捶胸顿足，悔之晚矣。如果当初再坚决点，再坚持久点，那现在拜云拂尊长为师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了？
这个谁也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最后得胜者玉灵高兴的几乎要晕过去了。
“真的吗？真的真的吗？”此刻玉灵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包扎过，她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拉着掌门的衣袍，一次又一次反复确认。
“真的，是真的，云拂亲口与我说的。”掌门笑容和蔼，看着眼前兴奋得都要从床上蹦起来的玉灵，宛如看自家女儿一样。
云烟长老也替玉灵高兴：“终是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