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二干巴巴笑了一声：“就是这秘术祸人之罪。”
“天道那次也瞎了眼，劈错了人。她是代程家受过的，不，也不算，她确实是一身罪孽。”
“此女长相非凡，绝非常人。”
“她本来就不是人。”程老二转头望着窗户，似乎能透过窗户看到漫天飘雪。
“一切的起因，还是要从家主的弟弟，二少爷开始说起。”
程子涵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前倾，一脸紧张：“等等！家主的弟弟名甚？”
“拂，单字拂，程拂。”
程子涵瞳孔震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难道，难道那位尊……是……”
程老二点点头。
幼时的程拂顽劣不堪，一不喜修炼，二不喜念书，成日里打鸟爬树。
不过他喜欢刻东西，一截木头在他手里也能刻成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一开始刻一些小玩意儿，他还会送给家中其他弟妹玩，后来他不满足于此，开始研究各类机关术与武器，自个儿闷头捣鼓，还真让他造出来了不少东西。
那时候的程拂骄傲又飞扬，成日里穿着最鲜艳的衣裳，在古板的长老们面前摆弄他那些东西，气得长老们直骂他。
当年的月神庙还是在的，偶然一次，程拂跟着程阳去拜了月神庙，抬头见高大的月神神像，轻纱掩面，不知道怎么的，他回去就说，他要刻一座神女像。
“难道就是北边半山腰上的那个月神庙？”程子涵暗暗吃惊，那是他让玉奴去的月神庙。
程老二点头称是。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春心萌动，知慕少艾的时候，他花了很大工夫找来了玄水边的泥用来捏造神女像。
“二少爷院子里有一棵老白梅，是夫人生前栽下的，无论是家主还是二少爷都很爱惜。”程老二想了想，“我若没记错，就在老槐树西对角的院子里。”
“那个院子里根本就没有白梅！”程子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程老二呵呵一笑，继续讲着年岁久远的故事。
少年在捏泥胚的时候，摘下了自己心爱的白梅，藏于泥胚之中，后来捏成的泥胚甚至自带了一股白梅花的香气。
他幻想着传说中月神的容貌，根据自己的喜好雕刻出了神女像。
神女像美得不似凡人，低垂的眼，轻启的唇，微微一笑的无限风情，每一点都是顺着少年的喜好来，长在了少年的心上。
少年几乎用尽了所有心血，创造出了那座神女像，他爱不释手。
后来家主提议将神女像供奉在月神庙里，也沾一沾灵力。
只是后来没多久，发生**，月神庙被毁，少年夜奔千里来到月神庙，好不容易才救回了自己的神女像。
最终神女像供奉在了大善城外的青龙寺，日积月累之下，听得是梵音，染得是檀香，竟让那尊神女像自己产生了神智。
“器灵！”程子涵一拍大腿，“原是器灵！千年难得一遇。”
“青龙寺，是当年出了那位真佛灵玉子的青龙寺？”程若旭问。
“正是，”程老二咳了一声，他很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了，“且这位真佛与此女子还有些纠缠瓜葛。”
神女像被供奉在佛前的时候，有一个小沙弥日日守着佛前的香油，每每诵经于佛前，偶尔无趣了便与神女像聊上几句天。
对于当时初开神智的神女像来说，小和尚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朋友，小和尚教了她许多，她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后来神女像不仅开了神智，甚至脱离了本体幻化做了一个女子，青龙寺里的人这才通知了程阳。
是程阳把她带回去的。
初入尘世的器灵什么都不懂，干净得不染尘埃，她在程家才学会了如何与世人相处，以及丰富的七情六欲。
她自带梅香，高洁优雅，程阳为她取名为：玉奴。
“咳，起初玉奴就跟一个孩子一样，单纯天真，跟在家主身边无忧无虑。”程老二露出奇怪的表情，“她毕竟是器灵，自身天赋异禀。当时的家主为了程家创立了青卫，青卫中人皆是家主从外头捡回来的无家可归之人，由族中长老带着修炼。后来，家主就把玉奴放进了青卫，一同学习，也不算埋没了她一身天赋。”
程若旭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想起了后山山坡上所见到的那一幕，那些矗立在风雪里的，青色的鬼影。
直觉告诉他，那些是曾经程家的青卫。
玉奴进入青卫后进步飞快，很快就超过了族中大部分弟子的实力，甚至隐约有要与家主并肩的意思。
她修炼飞快，学得东西也很多。
比如，心软。
当时家主为了测验青卫的训练程度，就带着青卫出去狩猎妖兽。偏偏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挑衅程家，家主自然是不会动，吩咐青卫去教训那几个人。
玉奴将那几个嘴贱的人狠狠修理了一顿，回头对着家主有些羞涩地笑：“他们就是话多嘴碎，打一顿就放了吧。”
那时的玉奴被青卫的人带着日日游玩在市井间，见识了不少人间百态。
程阳当时没有说什么，拍了拍玉奴的头鼓励了几句。
转身，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程老二就跟在他身边，听他对训练青卫的长老说：“我不需要一个不会杀人的武器。”
那时的程拂一见到玉奴，便知道那是他一手创造的神女像，那是他的。
他不服气，跑去跟哥哥要，他的神女像，怎么可以给别人呢？
但程阳刚刚发现玉奴的天赋不久，还没有好好使用，怎么可能会把玉奴还给弟弟呢？
大长老想出了一计。
“他们不惜舍弃多年训练出来的青卫，用那些青卫一遍一遍尝试将灵力与生命力抽出体外的法子。青卫失踪了一个又一个，呵，也算是为了后来的程家秘术做出贡献了。”程老二扯着脸皮讽刺一笑，“他们杀光了玉奴身边所有的青卫，那些玉奴视作好友的人。后来，似乎是有个青卫发现了什么，大概是同玉奴说了些不该说的。”
“见过阴阳镜吗？”程老二砸了咂嘴，“在发现玉奴的不对劲儿后，他们立马做了决断，利用阴阳镜抽出了玉奴体内的一丝魂魄，使她丧失了所谓的凡心与感情。”
“从那儿之后，哪儿还有个叫玉奴的姑娘啊。不过是多了一个家主手下没有感情的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