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月将离2020-11-22 07:553,169

  东平王府。

  一则来自城外兽苑的消息乘着快马飞奔而至。

  刘侃听完来人的讲述,反复回问了几句,那人很肯定地点头,他才来獒园请示主人。

  卫宵正带着十三岁的长子,来到关獒的圈栏。

  两人父严子恭,边走边说着些什么。

  孩子垂着脑袋,初冬惨淡的阳光把他稚气未脱的的脸庞照得煞白,皱眉眯着眼,父亲说一句,他点一下头。

  他模样虽酷似卫宵,有着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直鼻梁,薄嘴唇,平日里举手投足的神态也是从父亲身上拓下来的,但气性却尚且不如。

  见到獒犬,听了它们凶残的吠叫之后,哪怕它们只是成群结队地走过来,哪怕与它们隔了两层围栏,这孩子也难免心生畏惧,故意慢了半步,往父亲身后挪了挪。

  卫宵一转头,见旁边空了,又在身后找到儿子,顿时脸色挂了下来,摁着他的肩膀往前一推,叫人往圈栏里扔进一筐活兔,强逼着儿子去看里面狂暴追逐、争相撕咬、又鲜血淋漓的场面。

  儿子不愿直视,卫宵就一把搬过他的头:“给我看。”

  刘侃静静站在两人的余光里,等着他们磕磕绊绊地结束这段并不愉快的父子时光。

  最终以儿子垂死挣扎一般地眯着眼睛,忍住反胃的吐意,勉强“观赏”完了一段残杀而终结。

  儿子面色很差地跟父亲请辞离开,卫宵盯着他灰溜溜远去的背影:“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像他娘,书香世家的女子,生出来的儿子这般懦弱,想当年,我和你两个进山猎狼时,也不过这个年纪。”

  刘侃笑而不语,微微欠了欠身。

  “说吧,”卫宵转过来,慢慢往旁走着,“何事?”

  刘侃跟在他身后回道:“兽苑那边,女察子差人传来话,只要能让她向灵玄机当面问上几句话,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卫宵停下步子,稍一侧头:“她真这么说?”

  “是。”

  卫宵思索片刻,眼神里有些微妙的闪光:“去安排。”

  刘侃心领神会:“明白。”

  ……

  ……

  兽苑。

  方天趁夜潜入厨房,在备食的台面上找到了那个眼熟的食盒。

  他顺着拎手仔细摸索,很快就在内侧摸到一小块粗糙的地方。

  三点墨迹被人刮掉了,刮得很轻很薄,留下一片不易察觉的划痕。

  这说明檀湘子已经看到了藏在里面的密信。

  但不知她给了什么指示,方天便又要往夹层里搜寻,看其中是否藏有回信。

  可忽然,屋外落叶沙沙作响,一道亮光爬着窗子照了进来,把窗布映得明明晃晃。

  是两个巡夜的守卫,在外面虚声说道:“里面好像有动静,进去看看。”

  方天立即缩头一蹲,放下食盒,猫着身子,蹑脚藏进最深处的灶台后面。

  那两人推门进来,挑着灯笼往里探照:“可得搜仔细了,最近不太平。”

  这声音似乎就在头顶上方响起,一团暖黄色的光从灶台笔直的阴影外紧紧逼了过来,再有两寸就要轧到方天的脚。

  他眼见自己快要藏不住,一颗心蹦跶到了嗓子眼儿,拼命想编出一套“饿了,来偷食”的借口,大不了就是一顿板子的事。

  正在这时,头顶碗橱上突然“咣啷”一响,方天猛然一惊,两个也守卫吓了一跳,灯光瞬间向墙上扫去。

  随即蹿下一只肥硕灵活的大花猫,嘴里叼着一块咸肉,躬着炸了毛的花背,站在灶台的锅盖上,猫视眈眈。

  两个守卫登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啊,小畜生,又来找东西吃?偷了多少肉了?信不信我把你剥了吃?”

  “嘶——”花猫嘴里含肉,眼如鬼火,凶狠之戾气不下狮虎。

  “你别惹它,它可是个暴脾气。”另一人笑着说,“瞧瞧它那肚子,怀着崽儿呢,就由它去吧。”

  “你可怜它,三天两头来偷惯了,今天一块肉,明天一条鱼,厨房少了东西报上去,上头怪罪的可是我们。”

  “不至于,这大寒天的,猫猫狗狗也不容易。”

  “你倒好心,那小畜生领情吗?”

  花猫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眼珠子,三瓣嘴里低低“喵呜”,趁两人拌嘴的功夫,又跳到窗边的切墩儿上,猛一蹬腿,撞开窗缝夺路而逃。

  “得。”那人走到窗边,往外,“跑都跑了,把窗子关严实不就行了,走吧,别跟这儿耗着了,还有半个园子没巡呢。”

  两人嘟嘟囔囔拌了几嘴,又往其他角落里照了照,没瞧见什么异样就走了。

  方天蹲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屋外寒风掰弄枯枝,发出萧条凄惨的折断声响,不时夹杂着猛兽禽鸟的夜吼低鸣,使本就缺乏人气的兽苑变得越发阴森。

  他从灶台后面悄悄探出一双眼睛,左右看了看,又回到窗边去找那食盒。

  几番摸索,终于在盒盖内沿有了一点微小的发现,只消一摸,便心中有数。

  随后划花了那些密文,将盒子放回原位,沿来路返回,回去自己作为东平王手下的跑腿而在这个兽苑中的新的栖身之所。

  他一路轻步无声,正要转过一处拐角,忽见两道人影竖在前边,忙又退了回去,重新打量着其他去路,却闻得那边传来一声:“……你真打算这样下去吗?在东平王府上做个小役?”

  是秦无风,他认了出来。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接着传来李存善有些无奈的声音:“我娘病了,得靠几味贵药吊命,刘侃的人招呼了药铺,还打点了两个婆子上家里照顾,不光病着的时候,直到她寿终正寝,所有的开销都不用我愁。”

  秦无风攒眉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李存善没有半点犹豫,“我跟我娘相依为命,谁能救她、养她,我情愿给那人当牛做马,反正武德司也没指望了,你也是看清了这点才投奔过来的吧,既然来都来了,现在还犹豫什么呢?”

  秦无风不可否认,但仍存着不小的遗憾:“在那里,毕竟是个副卫,也拿着从六品的俸禄,吃的是皇粮,办的是大案,说出去,响当当的名声。

  “可在这儿,你看看我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跑腿,巡逻,打扫兽笼,都是杂役干的活,我们可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察事,一身本事,难道就屈居于此了吗?”

  李存善拍着他肩道:“嗐,你我才来几天?哪能一下就到王爷身边?你看那刘侃,打小跟着王爷,到头来也就是个王府长史,依然做着侍从的事儿。

  “可他追随的是王爷,跟进跟出也自有一番气派,安京城中谁不看他刘长史的几分脸色?依我说,咱们都先别急,金鳞岂是池中物?等时候到了,王爷自然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话虽如此,”秦无风欲言又止,“可……唉……”

  “我明白,”李存善看了他一眼,“你其实也是为了都卫吧?哦,现在不应那样叫她了,但若直接叫她名字,总感觉很奇怪,檀……檀湘……”

  他这话似乎扰到了秦无风的烦心事。

  “才不是。”他忍不住低呵,撇开膀子,“我只是不甘心,钟坤一死,我是补缺的不二人选,那都卫的位子就在眼前,可偏偏这个时候,武德司说没就没,凭什么,我没有后路了,我只能往上爬,结果爬到这个鬼地方来。”

  他越说越丧气,李存善劝道:“你知足吧,比比别人,咱俩可算好的了,至少还活着。”

  秦无风不说话了。

  “你实话告诉我,”李存善又试探地问,“方顺……”

  他一听那名字,立刻将心一拎,方天这边也绷紧了耳朵,穷尽所有的听力去得知后话。

  李存善的声音偏偏小了下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无风摇摇头,不愿多说,只道:“杖刑而亡。”

  “我知道是杖刑,可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大家都是共过事的兄弟,方顺是个老实人,就算他真有什么连你我都不知道的罪名,哪里至于打死?一定有什么原因的。”

  秦无风默了许久,才道:“方顺他……他当时很急躁,甚至于暴躁,冲撞了刘侃,刘侃一怒之下,给定了个辱骂上司的罪名,本来只要吃四十杖、关三个月,可谁知道那杖上竟扎了钉子,这才……”

  “这是故意置人于死地啊,”李存善讶然,“刘侃这么随意滥刑?刑部也认?”

  “武德司这么多待判罪的人,又有东平王,一两句话的事,刑部哪有不认的?”

  尽管两人把声音压成了一条细线,但还是被强风刮去了墙边拐角的后面。

  李存善有点急促:“无论如何,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方天知道,他年轻气盛太冲动,万一不计后果地闹事,搞不好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他此来投奔王爷,应该也是对哥哥的死心存怀疑,想先离开牢狱再做打算的。咱俩最好都别再跟他见面。”

  秦无风:“我是不想见他,但他追着我堵了我几回,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顾不了他了,”李存善果断道,“既然已在东平王手下,其余的就不关我事,我劝你也不要过问,好不容易讨来的命,别为这种事情牵扯进去,那肯定是死路一条。”

  咔——

  墙厚突然一声乍响,正在窃窃私语的他们猛一转头,只觉那边似有影子晃动,怕是什么人在墙角偷听。

  二人飞快地换了个眼神,同时拔足冲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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