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风……郎?
月将离2020-10-31 08:193,125

  轩窗前,慵美的妇人对镜点妆,身后一个花嬷嬷为她细细梳头、挽髻簪钗。

  花嬷嬷关切地说:“夫人,前面馆子封了两三日,姑娘们没了进项,伙计也没了油水,他们面儿上不说,心里可都憋着火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出来,那些小蹄子哪一个不是牙尖嘴利的?夫人就让念风姑娘一个人去处置,她那么小一孩子,怕是会受气。”

  岚夫人笑了笑:“说小也及笄了,该露些头角,不是叫了四个婆子陪着过去,必要时帮衬么?不必担心。”

  “姑娘是及笄了,”花嬷嬷又问,“夫人是如何想的?”

  岚夫人从镜子里笑着看她,神情温润柔和,眼角却无笑意:“那你怎么想呢?”

  花嬷嬷道:“前些天儿,有求亲的帖子递来,而能知道咱们青羽楼藏了这么一位姑娘的,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官宦门第,若姑娘嫁过去,必然是嫡妻,等熬些年头,做了世爵家的主母,往后受封诰命,那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呢。”

  她说着,轻轻往岚夫人的发髻里簪进一支坠着珍珠、镶着宝石的金钗。

  岚夫人侧头照了照镜子,看着那钗说:“他们哪儿是来娶姑娘?是想借我的路子攀凉王。”

  接着把那金钗取下,重新攒上一只素玉的,慢声道:“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她。”

  花嬷嬷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微微一欠身,不再多言。

  这时,屋外有小丫头来报:“夫人,门外有人自称是武德司的察事都卫,一个叫檀湘子的女官,说有事想见夫人。”

  武德司?岚夫人没说话,只是将胭脂盒放下,又提笔描眉。

  花嬷嬷回头冲门外一喊:“夫人不见。”

  那小丫头应声出去了,没一会儿,又跑来说:“那人死活不走,还说事关人命,是来查案的,就是……钟都卫的案子。”

  岚夫人闻言,墨条在眉梢一顿,随即又细细划了下去,勾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依旧没出声,转而去画另一边。

  花嬷嬷掀开珠帘出去,站在腰门边说:“不过就是个马上风,多少天了还没消停,弄得馆子里生意不成生意的,听说刚出事时已经来了一遭了,这次又想查什么?竟还敢跑到夫人门前叫嚣?这种芝麻粒大的小野官,恁是不知好歹,等哪天灰飞烟灭了,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她若再不走,就叫金甲卫赶她。”

  小丫头答应一声跑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急匆匆地回来:“夫人,嬷嬷,念风姑娘将人请了进来。”

  “念风姑娘?”花嬷嬷回头看了眼岚夫人的背影,问向丫头:“她怎么也在?”

  小丫头道:“姑娘带人去前面馆子,哪知刚出门,还没到竹林呢,就迎头遇上那个檀都卫,听她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进了,此时已经坐到客堂。”

  花嬷嬷叹了口气,心想:这念风还是太年少,三言两语就被说动。

  随后回到里间请示:“夫人,接下来怎么办?”

  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影响正在梳妆打扮的岚夫人,她继续挑着胭笔,轻轻往上勾了勾眼角,长睫开阖一下:“你去盯着,看她折腾。”

  “是。”

  花嬷嬷正要转身,岚夫人又道:“可那毕竟是个阎罗,金甲卫又不便进屋,带上吴问吧。”

  嬷嬷点了下头,走时留了两个小丫头在外间伺候。

  岚夫人暂也用不到她们,一个人在里间配耳饰。

  突然,外面一个丫头轻呼一声:“呀,哪儿来的狗子?去去,快出去,小心我打你。”

  这丫头尽管把话说得气势汹汹,可脸上早掉光了颜色,也只是躲在桌子后面乱摆手,指望狗能听懂人话。

  而另一个,更是怕狗怕得话都说不出来,早吓得钻到不知哪里去了。

  岚夫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见那腰门外,站着一只尖脸细身的白狗,正在用狗鼻子掀开珠帘,探头探脑的想往里间钻来。

  这狗足有小半个人高,咧嘴哈气,露出尖锐的犬牙,瞧着还真有些慎人。

  岚夫人一寸不挪地坐在原处,神色如常,静静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想必是哪处门没看牢,让狗钻了空子,或是哪道院墙被开了个狗洞,得把宅子好好整一整了。

  她这么想着,与狗子对视了两三句话的光景,屋后又忽地乍响一阵哨音,三个调,将白狗唤了出去。

  不光白狗有所反应,岚夫人听了那哨音,也跟着神情一怔,心潮莫名涌动起来。

  她立时丢下耳坠,提着裙裾,飞也似地追了出去。

  白狗一路小跑轻颠,颠到屋子后面的池塘边,跃过两步长的小拱桥,来到池塘对面的玲珑水榭中、一个男子身边。

  在这座宅子里,如果没有岚夫人传唤,三门以内是不许男人进的。

  而那个男子的打扮,也不是管家或者小厮。

  周遭四下无人,岚夫人迟疑着没有过去,与那边的一人一狗隔池相立。

  男子听见身后来人,并没转身,只是对着白狗笑骂一句,给它套上绳子,抬脚就要离开。

  岚夫人看到那背影,初见时似曾相识,此时再看,竟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抹身姿。

  她胸口顿时像揣了几十只小兔子,砰砰一阵狂跳,刚才又是急追而来,此刻不觉轻喘,脸上泛过一阵阵红晕。

  想不到自己三十好几了,居然还能这般情不自已。

  见男子头也不回地要走,她心里一急,终于唤出:“……是风郎么?”有些颤声。

  “……”

  风郎?杨知水微微一偏脸,想回头去看,又不愿露脸,心下纳罕: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姐?

  方才,他趁檀湘子在前门拖住那帮人时,悄悄向后爬走,绕路去找小瓜,半天没见着,就偷偷翻进宅子里找狗。一吹哨,果然就跑出来了。

  继而本要迅速离去,但没曾想招来了一个女人,还肉麻兮兮说什么“风郎”的,自己铁定不认识她,一定是认错了人。

  可当岚夫人看到他那小半张侧颜,就变得十分笃定,挺着胆子上前,一边说道:“真的是你……你上哪儿去了?”

  杨知水听她声音越来越近,情绪也不太对劲的样子,忙把小瓜横着一抱,朝身后留下一句“你认错人了”,说着就一跃出了水榭,几步闪进一座假山后面。

  岚夫人见他走得急切,记起往事种种,顿将一股压抑已久的想念化作勃然爆发的怒意,高声喊道:“懦夫!一跑就是十五年!你知不知道我——”

  “夫人!”

  屋里两个丫头循声找来,见此情景,相顾一愣,她们从没见过夫人这样失态,以为她是被狗惊着了,赶忙到两边搀扶。

  岚夫人也转瞬恢复了端傲之色,撇开她俩,兀自向假山后面找去,却见空无一人,又往池边的花丛树后搜寻一遍,可想而知的一无所获。

  “刚才那人往哪儿去了?”她问向丫头,“你们看见了么?”

  两个小丫头摸不着头脑:“夫人说的什么人?我们没瞧见啊。”

  “罢了。”

  岚夫人望着水榭中、男人方才站立过的地方,发了会儿呆,落寞一笑:我大概是……想他想得疯了……

  而此时的杨知水,早已抱着小瓜跑出了好几重院墙,靠在一处长着树的角落,一面摸着狗头,一面思忖起来:

  那个大姐,刚才喊着“十五年前”,又叫“风郎”什么的,难道是指风无影么?如果是的话,那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可是……

  风……郎?

  杨知水摸着下巴仔细琢磨,心里蹭地冒出个想法,脑子忽然变得有些乱乱的。

  他低头看向小瓜,苦笑一声,暗道:难道老爹他……不会吧……

  小瓜看不懂他那一言难尽的人脸,只歪头眨巴着狗眼,忽将鼻翼一缩,神情骤然警惕起来,尾巴竖直如棍,扭头又开始沿着墙根一通狂嗅,嗅到了一间相当偏僻的院子前。

  杨知水跟在它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只听前面院内传出胡琴之乐,银铃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他很快认出,那一种西域独有的手鼓。

  这里不像是待客的地方,听起来,里面应该是在排练舞乐。

  而院门外,四个粗悍的婆子蹲在那边,吆五喝六地打吊牌。

  这与前面宅子中的精巧雅致全然不同,又是另一番彪悍的景色。

  几个壮妇可不比那些见狗就怕的小丫头,一举一动堪称夯蛮,看到一只乱跑的白狗想要进院,抄起鞋子砸过去:“哪儿来的畜生!给老娘滚!”

  小瓜偏头一躲,灵巧地蹿开,它生性温顺,也没有龇牙咧嘴,只是不再靠近院门,与壮妇们隔了几丈远,仰头对天抽动着鼻头。

  接着原地转了一圈,扑通坐下,扯着脖子吠叫了三声,两眼炯炯盯着那院子里面,回头看了看杨知水的方向,摇摇尾巴。

  那扔鞋的壮妇嫌它吵闹,抄着另一只鞋,用猛虎下山的架势冲过去,张牙舞爪把它给轰跑。

  小瓜撒丫子狂奔,跑回不远处、藏在回廊后的杨知水身旁。

  而他,想起桑都交代过的话,如果小瓜出现方才那一连串的举动,那表明它确认了方位,所看之处,就是藏毒之处。

  杨知水从墙后露出一只犀利的眼睛,盯着那院中传出胡音番乐的小楼:

  所以,无极之乐就在那里面么?

  ……

继续阅读:第44章 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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