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月将离2020-11-20 07:283,158

  随后,被带去见卫宵的只有檀湘子一人。

  她心知肚明,云墨儿留在屋里是作为人质的,让自己无法在卫宵面前轻举妄动。

  离开被软禁的屋子后,檀湘子被十几个守卫前前后后地夹裹着往前走去,好像她是什么凶猛的怪物,非得这么多人披坚执锐才能看住。

  她心中冷笑:你都拿住墨儿了,还怕我作什么妖呢?

  她眼睛也没歇着,暗自记下了沿途各处转角和守卫的人数。

  很快发现这里只是一座寻常府邸,但又有些不同。

  除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外,其他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房间,结着千年蛛网的房门,柱子上凄惨裂开的漆皮,掉在地上粉身碎骨的瓦片,院中无人打理的枯枝败叶,角落里厚厚的积灰,青苔的年纪也许比自己还大……

  这个地方,里里外外,一砖一瓦,无不在散发着一股老旧荒颓的气息。

  唯一的人气,来自于十步一岗的守卫和他们身边的戳灯。

  萧条的夜空传来几声怪异凄厉的鸣叫,只有深山老鸟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吧?

  檀湘子很快判断,此地应该位于城外,但不会离城很远。

  她知道有那么一处山峦,东西向,横亘在安京城的北方。

  可京城的正西面和南面有绵延的茂林山脉,不少达官贵人都在山中修建了世外别所,常来赏景游览。

  此处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又在破败的连廊中走了一段路,前面传来似乎是狮虎猛兽的吼叫,让她想起被软禁的几天里,总是会隐约听到类似的声音,

  原本以为是发自山中,此时却无比的清晰震撼,近得像是在隔壁。

  再看守卫们的反应,他们好像已经习惯,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只顾往前走。

  一道院门出去,来到一处空旷地,四周地面豁然开出几个硕大的地坑,坑上夯着,吼声就是由这里传出。

  隔着几十丈都能感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溢散着兽气的躁动。

  守卫们一步不停,一眼不看,带着檀湘子经过一道架在地坑上的木桥,走了将近一百步。

  借着微弱的夜色和火把的残光,她低头瞧见,脚下的地坑中,有庞大的东西在纷乱的阴影间来回逡巡,把每一步都迈得焦躁不安。

  那些东西拖着庞大却又灵活的身躯,在黑暗中或是匍匐,或是蹿动,眼中闪烁着黄的、绿的鬼火。

  檀湘子不觉暗暗一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再往前,来到一泊早已干枯龟裂的浅湖,里面死去多年的水植东倒西歪。

  一座灯火通明的轩楼紧挨着枯洼,如果湖里还有水,水里还开花,那这里一定倒映得美不胜收,可惜它的主人不思打理,任由它衰败。

  不过这轩楼倒是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家具屏风新得发亮,八座连盏大立灯鞠躬尽瘁地燃烧,充斥着新漆的味道。

  卫宵就在屏风后面,又是银冠黑氅,他好像有各式各样穿不完的黑色衣服,衣襟滚一道银边,绣着一些嶙峋的暗纹,就是东平王在人们眼中万年不变的模样。

  这次,他肩上又披了身坠着金链的黎色轻裘,不知得死多少紫貂才能制出这么一张皮子。

  卫宵人在榻上,靠着一张凭几,手中拨弄一炉香的白灰,浑身散发着小憩之后的慵懒。

  屋里只有他一人,但刘侃和另两个侍从就在不远处的廊下,不时朝屋里张望过来。

  守卫将檀湘子送到了他面前,而他似乎只在意手中的香灰会被拨弄成什么形状。

  檀湘子不说话,就近拣了张椅子,边走边拖,让木脚在地上刮出尖锐的声音,一路拖到卫宵对面,堂而皇之坐了下来。

  刘侃等人紧张地走到门边,可没有卫宵的命令,他们不能踏进屋子一步。

  檀湘子耳根一动,听出外面埋伏了弓手。

  “好大的胆子。”卫宵也终于开了口,仍没抬头,语气十分随意,“本王可没让你坐下。”

  “你也没让我站着。”她理直气壮,抱臂翘起二郎腿。

  卫宵低低一笑,在炉边轻轻扣掉香灰,看向她说:“听说你想见本王,是想我了?”

  “别恶心,”檀湘子一口回道,“把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卫宵把眉毛一扬,“当然是软禁你。”

  檀湘子:“我可是圣上下令给关在天牢的,想不到东平王这么大本事,敢和圣上抢人?”

  卫宵故作无奈:“皇帝的叔叔,也不是白当的,圣上只要武德使,其他人么,如果有人愿意代为处置,他自然也乐得脱手,省却几桩烦心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宵缓缓起身,拉了拉轻裘,一步一步走向她:“方才,你应该瞧见了,本王喜欢养兽,这是本王在城外的兽苑。”

  他到很坦白。檀湘子冷哼:“是么。”

  卫宵细数家珍:“虎豹、熊罴、猛禽,那下面都有,府里还有几只獒——”

  “我对王爷的喜好不感兴趣。”她直接打断。心里暗嘲:他该不会要我来给他养兽吧?

  卫宵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平静地说:“那几只獒虽然是犬,但它们的父亲是狼,要说这狼,不比其他的东西,绝非打能驯服的。你越是打它,它越就心生抵抗,最后不吃不喝,能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死。所以,狼,就跟桀骜的女人一样,得好好喂养……”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檀湘子身后,两手撑着她的椅背,极其缓慢地俯下身来,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把她养舒服了,自然顺从了。”左手有意无意,搭上了她的肩。

  檀湘子面冷如霜,重重咬了下后槽牙。

  像是作为一种回应,她朝左肩伸去右手,轻轻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惹得卫宵一阵暗喜,以为好事有望,但不至于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檀湘子猛将五根手指向内一扣,掰着他的手掌狠狠一拧,把卫宵整个人拧得跳了起来。

  而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千万不能叫出声,那样可要被她狠狠嘲笑,就拼命咬住了一声痛喊。

  他根本来不及抽手,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要往前摔下,一把扶住椅子才勉强站住,手被挑了筋一样的痛。

  卫宵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一动就会被拧手,一被拧手整个手臂都会被废掉。

  而檀湘子却轻轻松松地坐在原位,一手制着他,一手捋了捋额发。

  “松手!”外面刘侃大喝,立即下令,当场便有数名弓手从,森冷的箭头齐齐对准檀湘子。

  她面不改色,淡淡地乜向椅子畔的王爷:“我的算盘,你可打不来。”说完松手一推,把卫宵推得往后跄了三步。

  刘侃马上就要上来抓人,被卫宵一声拦下:“滚!”

  刘侃作为一条跟随多年的忠犬,从不会对主人的命令产生迟疑,当即乖乖夹着尾巴,滚到屋外戒备。

  卫宵再次看向檀湘子,不但丝毫不觉恼怒,反倒异常地兴奋起来,气息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的兴奋不在于与她手的接触,或是撕筋断肘的疼痛,而是他准确地预料到了檀湘子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狼,”他慢慢转动手腕,“它会咬人,而我知道它一定会咬,连咬的位置都是我定下的。”

  檀湘子一言难尽地望着他:我看你有病。

  卫宵用力握了几下拳,满面严肃:“你已经知道了吧,武德使获罪入狱,整个武德司支离破碎,处死的,发配的,受重刑的……”

  檀湘子当即觉得不对:处死?发配?秦无风在天牢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心中疑云翻滚,脸上稍浮现出一些疑惑。

  卫宵一眼捕捉到她的变化,突然“呀”了一声,才想起来似的:“哦,对了,这些事,秦无风都没告诉你,他只告诉你,大小官吏们转去了其他衙门另谋他路。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上官有罪,下属岂能无关?都是要被牵连的,不然,连坐之罪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察卒全数发配戍边,察事们,有罪的治罪,无罪的也难逃渎职之嫌,秦无风,李存善,还有几个人,都是你的旧部,我若不收容,他们也要被判重罪受刑,已经有人杖刑被打死了。”

  他说完这些,坐回榻上,默默等着檀湘子的反应。

  她良久才问:“谁死了?”

  卫宵又不说下去了,只摇着头,挑了开话题:“洪错的海捕文书已经往南发去多日,他作为金阎罗,罪责难逃,那些严刑逼供的察事大半出自他的门下,若是顺利的话,他现在已经在被押回京的路上。

  “而火阎罗封一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刺客,脏活累活都是他做,可到头来也没捞着好,他那门下没一个跑的,已经全部处斩,至于他么,听说苟延残喘的。

  “他们姑且算是罪有应得,至于你,水阎罗,身为察事都卫,竟沦为阶下之囚、在天牢里受重刑,自己难道没有不甘么?”

  檀湘子凝眉不语。

  卫宵一面说,一面观察她的表情,停了一会儿,才又道:“我在圣上面前百般劝说,我跟他说,在尚未查清真相之前,为大肃立过功劳的六品女官可不能在牢里含冤,那岂不叫人心寒?圣上才终于网开一面,把你交我处置,在此期间,你就安分呆在这里,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冬天要来了,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不好么?”

  檀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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