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仁寿宫。
太后在花园中晒着太阳，如今秋风萧瑟，临近冬季天气愈发冷了，难得有好天气。
太后晒着太阳打着盹，好一会儿后才在老嬷嬷搀扶下起身，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往回走。
老嬷嬷早就习惯现在的模式，这个时间是说朝中趣事儿，以及外面一些消息。她搀扶着太后，缓缓道：“太后，今天朝会上有些事儿。”
太后停下来，问道：“一般事儿你也不会说，莫非涉及老八？”
宁王排行第八，太后一贯宠小儿子。
太后也不喜欢宁王之前显露的野心，可不论如何，宁王都是他的儿子。对老太后来说，她活着的时候安安稳稳的，一切就行了。
以后的事情，她管不了。
现如今，要安稳。
老嬷嬷说道：“和宁王无关，却和孙东阳有些关系。”
太后说道：“小孙在苏州担任知府，之前来过书信，说他做事情一贯勤勉，苏州的治理整体上不错，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
老嬷嬷提及李凡弹劾孙东阳，尤其李凡以据说、听说为理由弹劾，遭到司马益等人反扑。
皇帝最后，把李凡贬去吴县担任县令。
大体的情况说完，老嬷嬷道：“老奴也看得迷糊，才向您禀报一番。”
太后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处凉亭中坐下，缓缓道：“李凡这小子很不错，谈吐不凡，知进退，不是狂悖之徒。”
“老康王一向是眼光毒辣，曹瑞也是个聪明人，不会选一个随意据说听说的人。李凡的上奏，必然和皇帝有关系。”
“这事儿看似是针对孙东阳，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嬷嬷道：“不大可能吧？”
太后哼了声道：“什么叫不可能，自从发生老八栽赃太子的事情，皇帝也不一样了。”
“这人啊，总得有一个先后。”
“在皇帝的心中，老八是弟弟，自然比不了太子，也比不了江山社稷。你去垂拱殿传话，告诉皇帝说哀家病了，身体不舒服。”
老嬷嬷先搀扶太后回仁寿宫，才去垂拱殿禀报。
皇帝一向孝顺，尤其他刚登基继位，是太后掌舵，帮助皇帝稳定了局势。最主要的是太后不擅权不专权，早早放权给皇帝。
母子关系，一贯比较和谐。
皇帝得知太后患病，急吼吼来到仁寿宫，看着躺在榻上的太后，急忙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御医，快传御医。”
太后制止道：“已经让御医看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大了。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满了八十，距离八十四也不远，活不了几年，有点毛病很正常。”
皇帝神色动容，说道：“母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还没看到玄孙，还没看到大周光复北境，没看到儿子驱逐北蛮。”
“将来母后九十大寿、一百寿辰，会有天南海北的人为您贺寿，连北方的子民也能沐浴母后的恩德。”
“那，才是最好的。”
皇帝说道：“母后要好好养身体，等待着儿臣实现的那一天。”
太后看着眼前诚挚的皇帝，眼中掠过欣慰神色，皇帝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更是个合格的皇帝。
太后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缓缓道：“哀家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你，一个是老八。”
“你孝顺仁厚，治国勤勉，励精图治，是个好儿子，也是好皇帝。”
“老八打小就聪明，却是小聪明，没什么格局。他的胆子也大，有时候胆大包天，哀家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太后忧心忡忡道：“哀家去了，老八可咋办？”
皇帝表态道：“母后放心，您不会有事儿的。另外，老八始终是我的亲弟弟。不论发生什么事儿，他都会平平安安的。”
太后问道：“当真？”
皇帝掷地有声道：“儿臣向母后保证，绝不会出现手足相残的情况。不管到哪一步，老八一定是安全的。”
太后听到‘安全’二字，也就明白了，皇帝和老八肯定会有争斗。
毕竟，老八有野心。
可是，会留下老八一命。
太后也曾经是协助皇帝主政的人，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太后就协助处理政务，很有手段和见识。
恰是如此，太后明白能留下老八的性命，已经是皇帝仁慈。
换做其他皇帝，绝不会这样。
从头到尾，太后没提孙东阳的事情。
既要保宁王，又要保孙东阳，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孙东阳的书信中，说在苏州做官很勤勉，没有任何违法乱纪，是百姓拥戴的好官。
既如此，就不怕查。
孙东阳违法乱纪，太后不会庇护。如果没有违法乱纪，他也相信皇帝不会随意处置。
太后心中没什么担心，吩咐道：“皇帝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哀家相信你。”
皇帝也听出太后的弦外之音，嘱咐一番后起身告退。皇帝回了垂拱殿，脸上反而挂着笑容，心情很不错。
太后显然知道了李凡的事情，借着身体不舒服试探，得到他的承诺后又支持他，站在了他的一方。
这是皇帝欢喜的。
皇帝愉悦过后，吩咐道：“传旨，让太子来一趟。”
马康安排太监去传旨，没过多久，太子进入垂拱殿道：“父皇。”
皇帝取下大同剑，递过去道：“李凡即将去吴县任职，你把朕的大同剑给他，朕许他在吴县先斩后奏。必要时，可以调动苏州卫所的锦衣卫，只是宁王不能死。”
太子接过剑道：“父皇的安排，儿子记下了。只是妹夫一个人去吴县，也有些势单力孤。”
皇帝哼了声道：“让他能调动卫所的锦衣卫，还能先斩后奏，还要怎么样？总不能，调兵直接抓人吧。”
太子笑道：“那倒是不至于。”
皇帝吩咐道：“去吧。”
太子向皇帝行了一礼，拿着剑一路到了李凡家中。
恰好，李凡也在家。
太子把大同剑扔过去，说道：“妹夫，父皇允诺的尚方宝剑来了，可以先斩后奏，以及调动锦衣卫。除了不能杀宁王外，其他随意处置。”
李凡拿到剑有了底气，点头道：“请太子转告陛下，臣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太子叹息道：“我真想跟着一起去。”
李凡笑道：“你要去了，宁王恐怕要直接造反。尤其你的性命关系着朝廷的稳定，也不可能让你冒险。”
太子点了点头，嘱咐道：“妹夫，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记得安全第一，明白吗？”
“明白！”
李凡点头道：“太子放心，我明白的。”
太子又和李凡说了些朝中的事儿，晚上留在李家吃饭，到很晚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