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韵出了乾安殿，闭门时听见老皇帝那忍耐的咳嗽声，心情复杂。
那药发挥药效不快，老皇帝应该得受一阵子折磨，关于他死后的事情，他应该早就自己安排好了，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门外二皇子已经和他的人将路拦住，陆舒韵斜瞥他一眼：“二皇子，您这是做什么？”
二皇子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猫腻，但见她一脸轻松，有些摸不准她到底和老皇帝有什么密谋：“你带来的那个丫鬟找不到了，你怎么解释？”
陆舒韵歪了歪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她上茅厕去了吗？这宫里这么大，茅厕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她上的是哪一个？而且我这丫鬟第一次入宫，兴许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也不一定。正巧，二皇子，快叫你的人帮我去找找，这死丫头，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二皇子的脸抽搐了一下：“我已经派人找过了，都没找到，我怀疑，你带了刺客进宫！”
“刺客？”陆舒韵挠挠头“刺谁？皇上还是你？要是刺杀皇上的话，我方才自己就动手了，何苦为难一个刺客？”
她说着扯着嗓子朝乾安殿喊：“皇上，您要是还在就出个声，证明我没刺杀你，不然二皇子要抓我问罪。”
沉默了一阵，殿里传来老皇帝苍老虚弱的声音：“老二，让她走！”
二皇子有些不甘，却实在想不明白老皇帝到底和陆舒韵有什么计划：“父皇，她带着一个丫鬟入宫，那丫鬟现在却不见了，儿臣以为，她们定是要对您不利，不能轻易放她走！”
殿里传来老皇帝咳嗽的声音，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让她走！”这声音已经是命令了。
二皇子虽然千万个不甘心，却只能对手下摆摆手，让他们让开一条道路。不过他对那贴身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回忆，用手指对身后的一众下属勾了勾。
陆舒韵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擦过，一边走一边大喊：“皇叔，韵儿走了，下回……下回再来看你吧。”
从此一别，哪里还有下回？
殿里的老皇帝嘴边挂着猩红的血迹，鲜血把锦被染红。他听得陆舒韵的声音，露出个宽慰的笑：“大哥，我当真不如你。”
他与陆煜区别，大概就是“仁”之一字。他的孩子从小学的便是争夺与阴谋，陆煜也许没有教陆舒韵什么本事，却教会了她最重要的仁义。
陆舒韵走出乾安殿的范围，很快，身后便有人包围上来。果然，二皇子不会这么轻易让她走。
正在她仔细思索对策的时候，一个黑影从他们面前掠过，速度极快。
众人都是一愣，陆舒韵率先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还不快追？”
二皇子本想捉拿陆舒韵，可到先看到了一个敢大白天闯皇宫的刺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先拿下谁。
只是犹豫了一下，二皇子便挥手：“留下一队人看守乾安殿，剩下的人给我追！”
于是守在乾安殿外的禁卫留下一队，剩下的人一起朝着那黑影追去。
陆舒韵想要趁机逃跑，二皇子却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道：“你还想跑？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陆舒韵被人扣住手腕，另外一只手做手刀，反身便朝着二皇子的脖子上砍。
二皇子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不过反应迅速，以另外一个胳膊挡下了她的这一击。
“什么计划？你这猪脑子自然想不到。”陆舒韵被他挡下一砍，立刻用腿朝着他的面门扫去，顺便身子一拧，把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二皇子又以胳膊抵挡，反手推开陆舒韵的腿，顺手就要去掐陆舒韵的脖子。
“别动！”他的手触碰到陆舒韵脖子的一刹那，身后忽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说，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他脖子上。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陆舒韵在宫里还有帮手。
陆舒韵趁机逃开几步，然后回身一脚踢在二皇子的肚子上，直把他踢跪在地上：“我早说了，你这猪脑子不好使，你还不信。你连我都对付不了，还想算计你那狐狸老爹？”
二皇子身后那人缓缓从他身后走到身前，手中的剑始终搭在他的脖子上。
“你怎么来了？”虽然面前这个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陆舒韵还是认出了他。
景譞只是向她投了个无奈的眼神，用下巴朝着二皇子点了点：“杀了么？”
陆舒韵摆摆手：“不能杀，留他还有用。何况，咱们要是把他杀了，岂不是替陆惊蛰省事了吗？我们走，别管他，叫他们自己狗咬狗。”
她朝着二皇子啐了一口，扯上景譞，迈步就走。
杀了二皇子，他们自然就不能反了，但是他母族的那些人便会把所有事情推在他身上，到时候老皇帝想要铲除他们的计划便失败了。二皇子必须活到“谋反”那一刻。
二皇子在原地没有追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后面那个人对手，追上去也是被人牵制。
陆舒韵走出几步，忽然想起来，方才那个黑衣人跑的方向和他们完全相反，景譞在她身后，那方才跑过去的到底是谁？
“方才跑过去的黑衣人不是你吗？”陆舒韵问。
景譞摇头：“我一直伏在附近，等着你出来，以防他们对你不利。方才那个人忽然闯出来，不是我，不过我看他好像是故意帮你把人引开。”
陆舒韵想了想，那个黑衣人的身材纤细矮小，像个女子，莫非是陈鸢？这人也真是，大白天换一身夜行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刺客似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陆惊蛰，有没有摆脱那些人追捕。
“走吧，咱们去找四哥，然后去开城门。”陆舒韵走的飞快。
景譞看着她的背影，只能苦笑跟上。
她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习惯了自己去面对，要不是他今日多心跟上，她还说不定能不能摆脱那二皇子的纠缠。
不过，以前他也许还会抱怨，埋怨她从不让自己参与，现在他却释然了，不管她到底怎么想怎么做，守护在她身边保护她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这个人在，剩下的这些，可以在漫长的时间慢慢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