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小六子便与长生同吃同住,家里人都叫小六子大少爷,叫长生二少爷。
渐渐地长生开始习惯身边有这么个黑煤球,晚上睡觉的时候,长生总是手脚冰凉,小六子就把长生的脚夹在大腿中间,手捂在胸口,直到暖了为止,而且几乎日日如此。
有一晚,小六子没穿上衣,扭着身子爬到长生被窝里。长生伸着冰凉的小手,在小六子身上乱摸。
“哈哈,别闹,来,把手给我,我给你捂捂。”
长生偶然间摸到了小六子身上的腰带,“小六子,你总戴着这个东西,这是什么?”
小六子忙抓起长生的手,“别动,这个可是金贵物件,老爷说了,这是保长生命的,万不可掉了。”
“呵呵”长生轻轻笑了一声,“胡说,一条红腰带子,能保了谁的命啊?我看倒是不戴也罢。”他说着,伸手就要去解小六子的腰带。
“唉唉,这可不能玩笑,长生,你要听话,要是以后不想天天喝药,就千万别动我腰上的红带。”
长生扭过去,轻轻咳了几声。
“你看,定是今早起得急了,又着了寒气。明早一定等我把衣服都给你在被子里捂热了,你再起来,听到没?”
长生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为什么别人都能健健康康,而自己却连下床走几步都那么艰难?小六子说红腰带能保了自己的命,可一晃眼已经十五六,长生十五,小六子十六,为何长生戴了十年红腰带,自己的病还是没好呢?
早晨起来,小六子迷迷糊糊的穿衣服,长生悄悄爬起来,把他腰上的红腰带扯了下去,然后随手扔到床头边的花架后面。
“你且先躺着,我去给你端药。”小六子迷糊着,敞着衣服就向外走去。
“小六子”长生低声唤了下他的名字,“清早外面冷,衣服穿好了再出去。”
小六子揉了揉眼睛,傻乎乎的对着长生笑,“我皮厚,不怕冷。”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长生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却被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吵醒。他细细听着,好像是陈管家在外叫骂。
“小畜生!叫你两声大少爷,你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主子了?腰带呢?红腰带呢?!”陈管家一边叫骂,一边不知用什么东西大力抽打在身上,“啪啪”响得都带着回声。
“哎呦,陈管家,您别打了,我…我也不知道腰带哪去了。估计早上起得急,掉在路上了。哎呦…您别打了…”这声音分明是小六子的。
“你是老爷给少爷栓回来的娃!系上红腰带是要保少爷命的!那条红绳子比你的贱命金贵得多!你说掉就掉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让你长长记性!”
“哎呦,陈管家,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滚!给我滚到祠堂里!受罚去!”
接着又是一阵棍棒之声。
“小六子…”长生挣扎着爬了起来。
院子里一下来了好多人,翻腾声不断。
“到那边去找找!角落里,任何地方都别放过!”
外面正吵着,奶妈敲了敲长生的屋门,然后走了进来。
“二少爷可醒了?”
“咳”“咳”长生只穿了件中衣,正坐在床边准备下地,“你们…可是在找这条红腰带?”长生说着,用手指了指花架后面。
奶妈捡起腰带,像捧着一锭黄金一般,对着门外大喊,“陈管家,找到了!腰带找到了!”说着,就向外跑去。
“奶妈!”长生喊住奶妈,“小六子呢?”
“哎呦,那个大尾巴狼!竟然把腰带弄丢了,现在正在祠堂挨板子呢!少不得让他吃些苦头!少爷,您快躺下,我一会就让丫头把药端过来。”
“挨板子?”长生胸口不断起伏,“这腰带…是我摘下来的,我倒要看看谁敢打小六子!”长生说着,急得双眼通红,踉跄着步子便向祠堂跑去。
“少爷!使不得啊!您可不能跑啊!”奶妈裹着小脚,拼了命的在身后追赶。
院子里的丫鬟小厮看到长生少爷冲出屋门向院门外跑去,一下都傻了眼,他们何曾见过长生少爷跑的?走几步都难得很,一般出院子都是坐着轮椅,此一时见了这副模样,竟一个个都傻了眼,呆愣愣站在原地。
奶妈气喘吁吁冲出房门,“都愣着干嘛?!快去把少爷给我追回来!”
大家这才回过神,一窝蜂的向院子外跑去。
长生离得老远便听到小六子的哭喊声,他一手扶着墙,腿上抖得使不出力气,“小六子…你……再忍忍……”长生喘了几口气,又铆着劲向祠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