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舒心底盘算,准备搬出厉十洲。
可她等了半天,应西山并没有开这个话头,而是提起另一件让她头疼的事情。
“听说徐家要来办画展,你替家里拿下场地举办权,笙儿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甚至还可以给你和你妈一点探视时间。”
“先给我跟妈妈电话,不然我不保证做到。”
经过刚才那番对话,应西山对她现在的忌惮她也揣度了个大概。
面对这样的极品父亲,她面子上也不用多客气。
估计是她昨天震慑效果明显,应西山沉默了一下,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催促和脚步声。
终于,妈妈拿过电话。
应舒绷着的情绪逐渐放松,她嗓音轻轻。
“妈妈,他们最近有没有为难你。”
“小舒,你在外面吃苦了,他们没敢对我怎么样,我现在伤快好了,也能下地走。”
听着妈妈明显苍老的声音,应舒嗓子莫名哽咽。
“妈妈,我这几天可能不能去看你了,厉家老爷子生病,我要去照顾。”
听到这个,妈妈沉默了很久,久到应舒以为应西山把她带走。
“妈妈?”
“小舒,你要小心,你姐姐当年,好像就是从那里失踪的。”
妈妈的声音又急又低,她说完这句声音大了起来。
“你好好照顾长辈,妈妈在家等你回来。”
应舒想开口,电话却被突然挂断。
她怔怔看向电话,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让她一下子怔住。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应舒一颤,看向门口。
厉十洲身形挺拔如冰山,嗓音里却有揶揄。
“应小姐下午的事务看起来,很繁忙。”
这不就是讽刺她光打电话没办事吗?
应舒不满,面上委屈的不行。
“小叔叔,我可能不能给你办事了。”
“怎么讲,想去陪你那死鬼老公?”
“婆婆要我回去侍奉老爷子。”
“不许去。”
“老不死的能吃能睡,要什么人照顾。”
厉十洲果然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只能做夹心小饼干。”
应舒嘟起嘴。
“我不是攒了个愿望嘛。”
“做了一半,按照一半的算。”
厉十洲走近大床,抬起指腹摩挲应舒脸颊。
休息室暖气很足,可他手却冷。
应舒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蹭在他掌心,声音娇颤的像只小猫。
“我们就不能先付定金,再算尾款吗?”
“怎么说?”
厉十洲玩味看着身下的小女人讨价还价。
“你帮我照顾老爷子,算先前定金的部分。”
“听你这么说,尾款还有说法。”
厉十洲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人有什么花招。
应舒不敢抬头看他,声如蚊讷,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父亲那边也来电话,他要我拿下接下来徐厉两家合作画展的部分项目,给应笙做跳板。”
“你知道不我不想这样,但是妈妈没法出来,我没办法。”
“我也不敢瞒你。”
“声音越说越小,你也知道理亏?”
厉十洲气笑了,这个小女人情愿求着他从指头缝里漏点油水给应家,却不求他把她妈妈接出来,舍近求远,有意思。
应舒嗓音娇软,尾音里像是藏了羽毛,软软挠在心上。
“等我生.理期结束了,好好给你补尾款还不行嘛。”
“那你记住了,等你结束,一样一样的事情,你都逃不掉。”
厉十洲按住应舒后颈,把她往自己身前压去。
他附耳在她身边,远远看去仿佛热恋情侣。
可应舒心惊胆战,厉十洲的话意有所指。
下周徐家就要来了,到时候她要陪同参加。
到时候徐家兄妹认出她来,厉十洲还是徐冉孤的好友。
到时候徐冉孤和徐皎皎万一还要把她带回徐家,她再想跑,就跑不掉了。
心口的大石重重沉下去,她去到厉家老宅,脸色极其差。
就连妆容都压不住眼底青紫。
病恹恹的,可杨兰看着却很满意。
“算你是个识抬举的,老爷子生病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膈应谁呢!”
婆婆嗓门大,二房的夫人路过,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应舒垂头,心底了然。
这几天大房二房在老爷子面前侍疾,明里暗里勾心斗角怕是少不了。
厉柏林仗着自己是长孙摆烂,公公又出国在外,杨兰一个人弄不过二房一家,干脆把她推来直面暗潮汹涌。
“喏,把药还有补品送过去。”
杨兰发泄完那一通,心情畅快不少,她把托盘往应舒手里一塞,让她去。
“可是二房太太已经进去了…”
应舒疑惑,杨兰不耐烦,
“让你去你就去,怪不得柏林嫌弃你要打你,跟个木头似的听不懂人话。”
应舒心里翻了个白眼,低眉顺目的进去,她纳罕,刷老爷子好感这么得脸的事情,杨兰不抢着做,怎么就轮到了自己。
她端着托盘进去,低头看了眼药品。
心血管相关的,好像还有维生素e。
应舒眼前一亮,她维e过敏,一碰脸上就会泛红发痒,喉咙也会不舒服。
下周和徐家会面,她脸上过敏,就可以戴口罩,声线也会有变化,这样的话可以大大降低被认出来的概率。
可她的行动厉十洲都了如指掌,她自己不敢擅自去买药。
如果从老爷子这边偷一点,那就都解决了。
可是老爷子每天的药都有定量,她该如何偷呢。
应舒正在想着,冷不丁一个杯子砸在脚边,里面茶水四溅。
老爷子不悦的怒斥比碎瓷片更伤人。
“这汤怎么炖成这样?”
“打量着我老了以为自己能篡位?!”
“厉音音哄得了几个钱的破烂当嫁妆,你们就以为自己能爬到物品头上来了?!”
“公公,对不起。”
里面扑通一声,二房夫人跪下,嗓音里有惊惶无措的哭腔。
“别有事没事来我这献殷勤,滚!”
二房夫人红着眼啜泣出来,应舒侧身,几乎要跟古画贴在一起。
她盯着手里的汤盅,突然明白为什么今天杨兰的态度那么得意。
二房的补汤那么难喝,恐怕就是她的手笔。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深宅大院里的那一套。
应舒心里冷笑。
她端着托盘进去,屏住声气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好。
老爷子才发过一通火,也没吃药,他闭目歇着,面色透着不健康的红。
应舒盯着眼前药片,准备动手掰开,漏上一点。
不料老爷子睁开眼,虽然人老了,眼珠子浑浊,目光却有如鹰鸷。
“放下,我自己吃。”